大佬式情话
午后回到游艇,陆大佬搂着孩子妈故意在她耳边吹气。
徐随珠痒得不行,好气又好笑地推推他:“才一瓶就醉?这不像你啊大佬。”
“没醉就不能哄哄我?”陆大佬语气幽怨。
“好好好,哄你。”徐随珠差点喷笑,安抚地拍拍他的肩,“乖,去睡会儿吧!昨晚上才睡四个钟头,赶紧去补个觉。”
“你陪我!”
“……你真醉了?”徐随珠斜眼睨他。
陆大佬知道孩子妈晓得他的酒量,哪是一瓶啤酒干得倒的?掂量了一下后果岂敢撒谎,老老实实答:“没醉。”
“那怎么和醉了一样幼稚?”
“……”嘿!这天没法聊了!
“媳妇儿……”
陆氏撒娇也没用。
徐随珠俏眸一转,搂着他脖子诱惑地问:“出发前那天晚上,你和傅总聊什么了?让他找什么东西?”
“找什么?”压根没醉的陆大佬哪敢说实话,冒着胡茬的下巴尖在孩子妈白嫩的肌肤上蹭了蹭。两天没刮胡子了,胡茬刺刺的,痒得徐随珠不行。
“陆驰骁!问你话呢!认真点!”
“你问。我很认真。”你问你的,我认真亲我的。
徐随珠只好捧住他的俊脸,不让他继续作乱,语气凶巴巴的:“老实禀报!”
陆驰骁轻笑了一下:“你不是猜到答案了?”
徐随珠:“……”这么说,这货真的在让傅总找那什么图?
“陆驰骁!”她不由恼羞成怒!
老娘好不容易送出去的烫手山芋,你还想找回来?
陆大佬低笑着翻了个身,将孩子妈压在身下:“不想我找回来也行,答应我个条件……”
“什么条件?”
陆驰骁轻啮着她耳垂、贴着她耳洞提了个要求。
徐随珠整个人瞬间红成一只煮熟的对虾。
“不行!”
“不行也行。那图……”
“行行行!”
两相一权衡,徐·点背·随珠觉得还是关起房门的“夫妻交流”比让傅总去找某春图要好点儿。起码脸还在。
于是,在一番不可描述的事以后,叉着腰一再警告:“说话要算话!不能再让傅总找这个图,也不能再和他透露什么。”
餍足的陆大佬懒懒笑着“嗯”了一声。
媳妇儿都愿意按着春春图满足他了,还找什么图啊!这不多此一举嘛!
小俩口在自己卧室一腻歪就是一下午。
直到房门被陆大少叩响:“牛肉丸也冻上了,还有别的要买的吗?没的话,出发了!”
下一站目的地是东沙群岛附近海域。
碍于政治原因,没有靠近东沙群岛,但在通过时,用望远镜瞅了几眼。
大伙儿都挺唏嘘。
“如果要评选个全国最美岛屿,福明、福聚两岛绝对能拉出来吊打一众。”陆大少说。
“谁说不是?”陆夫人也有感而发,“不过随随的福聚岛出名后,其他地方的人居岛屿也开始动起土来了,三五年后,没准会冒出一批福聚岛的翻版。”
“岛屿承包价涨了。”陆驰骁给儿子剥着广安县买的黄皮果,不徐不疾地说。
“你怎么知道?”陆大少转头问他,“你不会还想再包一座吧?”
“是啊。所以涨我也得掏钱。给我们徐老师建座纯属自家人住的岛。福聚岛游客太多了,闹腾。”
大伙儿无语。
这整一个宠妻狂魔啊!别人家男人宠媳妇,顶多买买衣服、化妆品,他倒好,直接包一座岛。
“无人岛建设起来不嫌麻烦吗?弟妹的岛,基建就花了三四年。”陆大少摇摇头,论宠妻,他的确不及弟弟。不是拿不出承包费、基建钱,而是想不到。
“不如我和你分摊?多不用,给我和小瑜留个房间就行。”
徐随珠笑着道:“大哥,他说的自家人当然包括你和大嫂啊。只是不打算接待游客罢了。”
“既是这样,那我更要赞助了。”
陆夫人俩口子也说要赞助。反正到这个年纪,钱存在银行也没什么用,不如拿出来支持儿女。
“你们这是钱多得没地儿花吗?”陆大佬没好气地睨他们,“这岛是我送我们家徐老师的,你们都来掺一脚,我这礼物还纯吗?”
陆大少叹了口气:“老二啊,你这是非逼着我也去包一座岛啊。否则你嫂子回头该掐我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大伙儿哈哈笑起来。
小包子眨着萌萌的大眼睛,好奇地问:“大伯,大伯娘为什么要掐你呀?你惹她生气了吗?”
陆大少囧,灵光一闪,反问道:“你爸惹你妈生气了就挨掐?”
一旁的陆大佬抬脚踹他:死道友不死贫道的货!
不想,小包子摇摇头:“不是的。是傅叔叔!他常常惹婶婶生气,然后老说:完蛋了完蛋了又要被掐了,腰要肿了……”
边说边扮演。
别说,还真有傅正阳耍宝时的几分神似。
大伙儿笑不可仰:“噗哈哈哈哈……这个傅正阳!”
徐随珠扶额笑哭,这小子将来不去当演员太对不起他的演技了。不愧是和戏精龟打小长大的,太能演了。
完了把儿子拎到一旁教育:以后不许把听来的话,随便说给另外的人听。听八卦可以,但不能随便传八卦啊,小小年纪成长舌男可不好。
小包子似懂非懂,但还是乖萌地点了点头。
“真记住了?”
“记住了!”小包子糯声说。
徐随珠长长呼了口气:养孩子真是一门学问啊,动不动就出状况。
陆驰骁倒觉得她太过紧张了。
“小孩子嘛,都喜欢模仿。不是你说的吗?大人说啥、比划啥,小孩都喜欢学,这和八卦不八卦没关系。以后让阿阳他们少在他跟前比划就是了。”
“你好意思说别人?先管好自己再说吧。”徐随珠没好气地赏他一颗卫生眼,“很多臭毛病就是跟你学的。”
“好好好,跟我学的。我儿子,不跟我学跟谁学呀?”陆大佬搂过她柔声哄道,“你看我这几年收敛很多了,多亏我们徐老师教得好……”
其他人看到这一幕,自觉带着孩子们回避。
陆二少讲起情话来,能让过来人都听得直脸红。被套路的大少(感谢风筝+~)
四个男人分两组,晚上干脆没停,轮班制地开了一日一夜,于第三天清晨,东方吐露鱼肚白的那一刻,顺利抵达了南口港的外来船码头。
在这里,他们将休整两天,一方面是逛逛这座极具特色的海港城市,另一方面是补给接下来几天的日用所需和吃食。
因为下一站就是南沙群岛了,出了南沙便是公海。既然打算在公海上好好飘一飘,领略一番不曾来过的公海风光,若是断了补给岂不糟心?
下船前,徐随珠特地收听了南口市发布的未来几天的天气预报,基本上是晴或多云,风力不大,偶有阵雨,这在海上也属常见。
因此,大伙儿很安心地上了岸,逛吃逛喝外带采购一些消耗较快的日用品。
南口市的土特产也没少买。
除了富有当地特色的吃食,徐随珠还买了几样精致的手工艺品。
她很喜欢淘这类纪念品,每次外出,旅游也好、公差也好,都会带一些回来。家里摆不下了,就在度假村的一楼大堂圈了个角落按地域摆成了个华夏地图。游客们无聊时也多了个消遣好去处。
手工艺品带回去还能当个纪念品,陆大少心血来潮买的麻绳就让大伙儿费解了。
“这玩意儿余浦没有吗?”陆战锋摸摸麻绳,不觉得和峡湾镇那些渔场里经常看到的麻绳有什么区别。
陆大少答:“这你们就不懂了吧?这麻绳用途大着呢!我听卖家说,他们这里出海别的都可以不带,唯独少不了麻绳。捕鱼、捆扎、救人……别笑!真的有人掉下海,被同船伙计用这款麻绳救上来的。”
“卖家的话也能信?”陆驰骁无语,“老大,你今年贵庚?”
“买都买了!”陆大少摸摸鼻子。他倒不是被忽悠,而是那卖麻绳的,竖着大拇指对着他和小妹连夸了好几句郎才女配,心情一好,就给照拂了生意嘛。
“反正就一卷麻绳嘛,游艇那么大,随便哪里都能塞……别笑!说不定哪天就用到了!”
谁理他!
大伙儿哈哈哈地笑了一通。
采购齐物资回码头,沿途又经过了那个那个卖麻绳的地摊。
卖家正不遗余力地劝一对游客买他的麻绳:“两位郎才女貌、天造地设,一看就是恩爱夫妻来旅游,出门旅游图什么?就图个安全!我这麻绳看着粗鄙,实际上用途可大了!我跟你们说,它不仅能捕鱼、捆东西,还能救人呢!上次有个人坐船出海玩,不小心掉下了水,全靠我这款麻绳结实,把人毫发无伤地拉了上来……”
曾被同款说辞套路了的陆大少:“……”
陈晚瑜偷偷瞥了眼身侧的男人,忍笑忍得着实好艰难啊。
陆大少幽怨地睇了媳妇儿一眼。等回到游艇独处时,和小娇妻算起账:“看我笑话?嗯?”
“哪有!”娇娇软软的回答,一下酥了大少的心。
“没良心的!”他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尖。
两人岁数差得有点多,小妹性子单纯、长得又嫩,不像他几经生死、举手投足皆透着沧桑,潜意识里总担心会不会被人认作父女。
是以,听到摊贩那句“郎才女貌、天造地设”不禁有点飘。
好话谁不爱听啊?尤其是夸他和小妹般配的。
“凛哥。”陈晚瑜像是读懂了他的眼神,轻轻靠上他胸膛,“日子是自己过的,般不般配也是我俩说了算……如果,真要说配不上,那也是我才对!”
“傻丫头!”
陆驰凛低头吻上她的发,还想更进一步……
“笃笃笃……”
这次换陆大佬坏笑着来叩门:“老大,还吃不吃饭了?天没黑就这样不好吧?算了,你继续!”
“……”
继续你个大头鬼啊!有本事别敲门!
……
花一天采购齐了各项物品,第二天,大伙儿逛游了当地几处有名的景点后,来到一家极富盛名的餐馆,好好搓了一顿当地的特色美食。
用餐间隙,听到隔壁桌有人聊到龙卷风:
“那年的龙卷风是真的恐怖!出海的渔民,据说被卷走了好几个,尸骨都没能找回来。这可不是我瞎吹,好多渔民亲眼目睹的。”
“谁说不是!我大姨的表嫂的侄子,就是被那场叫‘雪梨’的龙卷风刮走的。对一个独生子女的家庭来说,真的是一场悲剧。”
“新闻不说了吗?‘雪梨’称得上是百年难得一遇的龙卷风。今年又是龙卷风大年,不晓得咱们这片海域会不会受影响……”
“谁说的准呢!当年气象预报不也没估到?等发现已经来不及了,唉……”
“可不是嘛!但愿咱们明天出海,一帆风顺。”
“对对对,干杯干杯!祝出海顺利!”
隔壁桌开始推杯换盏。
这厢,徐随珠听到龙卷风刮走了当地渔民,不由想到了当年遭遇强台风的原主爹。在天灾面前,人类总是很渺小。“人定胜天”这话,也不是任何时候都正确的。不禁有些唏嘘。
陆驰骁看出孩子妈的情绪变化,举起酒杯说:“来,我们也碰碰,祝这趟出行顺风顺水。”
“可是爸,我们没有酒诶。”小包子抬头扫了一眼桌面。
他也想和大人干杯,可他的碗里只有汤。所以才说想快点长大嘛!长大就能喝酒了。
“酒有什么好喝的。”小大人壮壮发表高见,“酒可辣了,一点都不好喝。”
“才不是!”小包子凑到他爹的碗前面,使劲嗅了嗅,“明明香香甜甜的,不信你闻闻。”
“闻着甜,喝起来辣。我喝过的,一点都不好喝!”壮壮不为所动。
他小时候被他爹蘸着筷头尝了一口,辣的鼻涕眼泪一块儿冒,打从那以后就有了心理阴影。
小包子犹疑地看向他爹:“爸,酒真的辣吗?”
陆驰骁努嘴指指酒碗:“自己尝尝。”
“你疯啦!”徐随珠不赞同,哪有让五岁孩子沾酒的。
陆驰骁笑笑:“筷头沾着尝一点点没事,不喝他会一直馋。与其哪天馋得忍不住了偷偷抱着酒坛子猛灌,不如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尝试。”妈呀龙卷风
于是,获准品酒权的小包子,用筷头蘸了点酒,放到舌尖,只一会儿,就皱起小脸,“呸呸呸”地朝桌面吐口水。
“我说辣的吧?你还不信!”壮壮一脸“不听哥哥言、吃亏在眼前”的恨铁不成钢。
庄毅抢在大人前面给小包子盛了一碗汤:“兜兜快喝汤。”
“唔不系兜兜,唔小昱啦……”小包子被辣的眼泪汪汪,还不忘纠正他毅哥。
庄毅马上改口:“小昱快喝汤。”
小包子这才捧着汤碗,咕咚咕咚压下舌尖的麻辣。
大人们忍笑忍得好痛苦,结了账出了餐馆才哈哈哈地笑起来。
都是亲爹妈啊!
其中数陆大少笑得最大声。
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小包子仰着脸问:“大伯,你在笑什么?”
“……哦,我看到前面有个有趣的人,太逗了!笑死大伯了!”陆大少指指前方,睁着眼说瞎话。
“我也要看!我也要看!”小包子蹦了蹦,以为是个子矮没看到,双手举高,希望他大伯抱他起来看一眼。
搬石头砸自己脚背的陆大少:“……”
再一次验证孩子不能逗,因为他们会当真。
陆驰骁不客气地笑他:“老大,我们也想瞧瞧你说的那个有趣的人,不如带我们一起去吧!”
陆大少:“……”真是够了!欺负他没养过孩子所以没经验?
拉过妻子:“走!小妹!回去就生孩子!”
“哈哈哈哈……”
一家人笑声不断地回到游艇。
缴清泊位费,驶离南口港,日夜兼程地朝下一个目的地驶去。
这次途中没再逗留,物资充沛,再买冷库、储物柜都堆不下了。
到达南沙时,正好是日落时分。
绚丽的晚霞映红了半边天。
广阔无垠的海面上,仿佛铺了一层顶级碎钻,随着轻轻摇晃的细波,闪着耀眼的莹光。
没什么风,浪也极小,一切给人以岁月静好的安逸感。
游艇停了下来,大家都站上甲板欣赏此刻的美景。
不远处有几艘大型渔船,大概是来这里捕鱼的,船上的渔民奋力抛网的动作,在斜阳的映衬下,仿佛剪影一般。
“好美啊!”
“果然是应该出来走走,祖国美丽的风景太多了!”陆夫人赞不绝口,“如果说福聚岛上的日出日落是绚丽多彩的美,那么这里则是壮观的美。”
“奶奶,什么是壮观?”小包子不懂就问。
绚丽多彩这个词语的意思他懂,幼儿园里画画,老师表扬过他的画“绚丽多彩”,就是像彩虹、也像他爹单位的职工宿舍楼的外墙嘛。总之就是把所有漂亮的颜料用在一起。
但“壮观”又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是像壮壮这样胖墩墩、实沉沉?
大人们乐了。
壮壮这个学渣也表示很乐:壮观美?嗯,一听就是好词。只要是夸的,他不介意被拿来打比方。
“来来来,我们拍照吧!”陆大少提议,“这么美的景色,不留个念多可惜。”
徐随珠想起相机不在她这里,扭头问包子爹,“我记得你收着,放哪儿了?”
“我去拿。”
陆驰骁矮身钻回驾驶舱。
相机和望远镜放在一处。
沿途过来已经拍了很多美照了。幸亏带的胶卷多,要不然就错过眼前这美到窒息的风景了。
找到相机,换了一卷新胶卷,调试之后,正要回甲板,忽然,他眼角余光触到一丝不对劲。
迅速抬头,敏锐的视线透过驾驶舱的窗玻璃,犀利地投向前方海面。
只见前方海天相接处,出现了一条与海面垂直的白线。
白线的最顶端连着云层,那云层厚厚实实的,占据了一半的天空。好似太厚了、不堪承受,因此往海里渡了些,由此形成了这条垂直的白线……
不!白线在变粗!
陆驰骁捞起望远镜,仔细看了几眼,神色一肃。
就这么一小会儿工夫,白线已经壮大成了一条云柱。
“不好!”
他心下闪过一个念头,来不及细想,先把甲板上的家人喊进来。
“发生什么事了?”等着合影的大伙儿感到纳闷。
“没时间解释,赶快进舱。”
陆驰骁一手一个先把孩子拎进舱内。
其他人见他神色不似开玩笑,配合地返回内舱,并听从他的吩咐,进来后关闭所有舱门、窗户。
上顶层景观台关窗户的小许下来问:“二少,是龙卷风吗?”
“怀疑是。”陆驰骁点点头,指指驾驶舱窗玻璃望出去正对的白色云柱。
如果是龙卷风,那就不是云往海里倒了,而是在从海里吸水,吸力小还好,大的话……“但愿别往我们这里来。”
陆夫人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搂紧身边的宝贝孙子:“龙卷风?就我们昨天吃饭时,隔壁桌提到的那个吗?”
“妈,别慌。”陆大少搂搂她肩,安慰道,“龙卷风不像台风,虽然破坏力大,但影响范围很小,离我们这么远,不会有事的。”
话音刚落,那吸水的白柱陡然壮大,从下往上,仿佛一朵盛开了的喇叭花,受影响的范围陡然增大。
游艇开始摇晃,并且随着一波高过一波的浪头,晃得越来越严重。
四个孩子就近被小伍、小许牢牢护住,免得摔倒磕碰到。
陆驰骁记得驾驶舱的墙面有几组安全带,于是让大家贴着墙站好,扣住安全带。
可船只颠簸,走动的时候很容易摔倒。
陆战锋稳了稳身形,想要扶住夫人。
“爸你管好自己。”陆大少一手搂着妻子、一手搀着母上大人,扶她们靠墙站稳并抽出安全带扣上,这才忍不住骂了句脏话:“妈的这东西长耳朵的吗?刚说完就打老子脸……”
徐随珠悄声问给孩子们系紧安全带以后转身来给她系的包子爹:“有没有把应急保护装置开起来?”
“开了。”陆驰骁点了一下头,示意她别担心,“顶多就是风浪大,船只颠簸些,过会儿就好了。”
然而,他的预测和兄长一样,话音刚落就被打脸。
风浪不仅没小,反而铺天盖地袭了过来。刚系好安全带,游艇被浪头重重掀起又落下。不见了!
唯一没系安全带的戏精龟猝不及防摔了个眼冒金星。
亏得它甲壳坚固,摔下来的时候恰好是背朝着地面,不痛不痒。不过因为惯性,滴溜溜地打了个好几个转。好不容易停下来,挣扎着想翻身,又一个大浪打来,被颠簸的游艇晃得一忽儿滑到东、一忽儿滑到西,跟溜冰似的。
戏精龟平时喜欢转圈圈,但不是倒立着转啊。这么转,没一会儿就晕乎乎的了:龟是谁?龟在哪儿?
“妈!福气!福气!”小包子扯着安全带想去抱它。
徐随珠按住儿子:“福气没事,你别乱动。”
“小昱,看大伯的!”
离戏精龟最近的陆大少,伸出大长腿,使劲勾啊勾,终于帮戏精龟翻了个身。
若搁平时,这一幕指定能让大伙儿乐上好一阵,可眼下却只有焦急。
“福气!快!过来!”
等戏精龟晕乎乎地爬到脚边,陆大少打开身后的柜门,让它藏里头去。
“老大,救生衣拿出来!全体穿上!”
陆驰骁眼角瞟到柜门里的救生衣,忙让兄长拿出来。
陆驰凛当即领会他意思——担心游艇被破开,集体落入水中。把戏精龟塞进去的同时,拿出救生衣,一件一件递给大家,“先给孩子们穿。”
“姑、姑姑!”
翠翠胆子小,这场面把她吓到了。
在家时,尽管也遇到几次强台风,但都是在家躲着,何曾像这次直面风浪?
“别怕。”徐随珠安慰她,就近先给她套上救生衣,旋即转头看小包子,见庄毅已经在给他穿了,忙扯着安全带往那边走了几步,接过手,“小毅,我来,你赶紧自己穿好。”
“姨!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庄毅咬着嘴唇斩钉截铁地说。他还没报恩呢!不能有事!
“不会有事。”陆驰骁又拿到一件救生衣,想也没想给孩子妈套上,顺嘴叮嘱,“别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穿好救生衣系紧带子!”
小包子不知是无知者无畏,还是天生胆大,在徐随珠给他系救生衣带子的时候,还眨着萌萌的大眼睛看着窗外那越旋越近的白色水柱,“妈,那个好像大蓝鲸在喷水哦!会不会是它躲在海里和我们捉迷藏?”
“……”大伙儿集体失语。
峡湾一带出现过鲨鱼、虎鲸、海豚,但大蓝鲸还真没见过。
小包子是在动画片里看到,然后央着徐随珠讲给他听的。
此刻听到儿子的童言稚语,徐随珠不像先前那么紧张了。
失笑地揉揉小家伙的脑袋:“也许吧。小昱怕不怕?”
“是大蓝鲸我就不怕!大蓝鲸和小虎、点点一样,都是我们的好朋友!”
陆夫人喉咙哽咽,拥住了天真可爱的孙子,对两兄弟说:
“如果……游艇毁了,你们俩兄弟无论如何要护好孩子们。我和你们爸反正到这岁数了……”
“陆夫人你胡说什么呢!”陆驰骁打断他。
搁平时,陆夫人一准笑骂他“没大没小”,此刻却笑不出来也骂不出来,“儿子……”
“放心,不会有事。”陆驰骁不带犹豫地说。
他在孩子妈这里见识了很多高大上的星际产品,直觉相信这游艇不会让他失望。穿救生衣只是以防万一罢了。
可当遮天蔽日、倾覆天地般的白色水墙将整艘游艇高高卷起,忽然间有些没把握了。
但还是沉声叮嘱家人:“大家稳住,别受伤!”
同时,将一左一右的媳妇、孩子牢牢拥在怀里。
假如这一刻真是他们的末日,那么,一家人在一起吧!
“卧槽!”
远处大型渔船上的人,看到突如其来的龙卷风,卷走了整一艘豪华游艇,惊愕地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不是吧?这么倒霉?整艘船被卷走了?今年的龙卷风看来比八三年那次还要猛啊?”
“那游艇我在南口港码头见过,当时还跟老九吹,这么气派的游艇,要是能上去看一眼、摸一把我就心满意足了……没想到被龙卷风卷走了……妈呀!真是世事无常!”
“世事无常!妈祖保佑!”
“不晓得船上有多少人!”
“刚看到他们站在甲板上看风景,瞧着人数不少。”
“唉……”
众人除了庆幸自己的船只没遭受龙卷风的侵袭,还替游艇上的人捏一把汗。
合掌祈祷妈祖保佑的同时,心里多少有点数:这么被卷走,八成是凶多吉少了。
远远跟着游艇嬉戏的点点和小虎,懵了。
船呢?
小伙伴呢?
怎么突然不见了?
这两个大家伙,从福聚岛出发,一路跟着游艇南下,期间不是没跟丢过——有时候为了躲避近海捕鱼的船只、有时候闻到了猎物的美味……但总的来说,在点点敏锐的嗅觉和小虎超强的听觉系统双重追踪下,有惊无险地跟随游艇来到了南洋。
这里海域广阔、海洋生物丰沛,两个大家伙畅快地扎进深海嬉戏了一场,刚浮出水面,想追上游艇亮个相,好跟人类蹭点美味的饵料,游艇不见了……
两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眼神写满茫然。
不可置信地游到游艇消失的地方。点点一个劲地东嗅嗅、西嗅嗅:没错!这里有他们的气味,可到这里怎么就断了呢?
虎鲸时刻
在它们离开后不久,收到搜救命令的船队和接到消息的新闻媒体相继抵达了现场。
然而,龙卷风退去后,天空恢复了之前的晴朗,白沫的浪花渐渐平息,收敛下去的霞光,余晕投在渐趋平静的海面上,泛起阵阵粼光。
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灾难,仿佛只是他们的幻觉、是他们眼花,实际上压根不曾出现过一样。但一个人称幻觉可能是幻觉,这么多人都称亲眼目睹,还能是幻觉吗?
新闻记者站在甲板上,迎着带有咸腥味的暖煦晚风,对着摄像机镜头录入方才那场骇人心魄的见闻。
大渔船上的见证者,都被邀至搜救船接受采访。
大家众说纷纭,但唯一一点相同处便是:他们亲眼目睹一艘气派的游艇,被龙卷风卷走了!“王不见王”
听到这个消息,再望着面前这一望无垠的洋面,搜救队表示束手无策,皆不知从何处搜救起。
照理说,那么大一艘游艇,即使真的被龙卷风的吸力缠住了,也会被打落一些残骸吧。可看看干净的洋面,哪里有游艇的残骸?
总不至于真的像神话故事讲的:龙卷风其实是天上的龙在吸水,一口下去,连游艇一并吸了?
最后,当地政府不得不把这则新闻暂时压下去。
渔民们本来就够迷信的了,如果连搜救队都相信龙吸水,那今后想要破除迷信,岂不是难上加难?
于是对外的新闻经审核又审核之后修成了:南洋一带出现千年罕见的龙卷风,强度远超八三年的“雪梨”,所幸没有人员伤亡……
……
再说徐随珠一行人,所在游艇被白色水柱仿若龙吸水一般吸到水柱中心、被强大的水柱顶着,反而不再那么颠簸。感觉像置身于万千瀑布间,耳畔尽是像马达一般隆隆的水声。视野所及,一片白茫茫,似云似雾,实际上却是水。
就这样被龙卷风裹了不知道多久。直到一阵失控的感觉传来,游艇啪地落回海面,白色水柱消失。
大伙儿方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没事了吧?”陆夫人率先说,捂着胸口庆幸又后怕,“老天爷,刚才那下子,我真以为要去见阎罗王了。”
“胡扯什么!”陆战锋低呵了一句,先解了自己的安全带,然后替夫人解。
其他人也相继解开安全带,活动起手脚。又惊又吓的,身体都僵硬了。
“没受伤吧?”陆驰骁摸摸几个孩子的头,“吓坏了没有?”
“才没有!那就是大蓝鲸在跟我们捉迷藏!”小包子依然坚信,刚刚那道白色水柱,就是蓝鲸喷出来的。
“嗯。”包子爹从善如流地应道,“那现在捉完迷藏了,是不是该休息了?”
“不对!”听到“休息”字,陆大少蓦地意识到什么,迅速看了眼窗外,“这像是黄昏、入夜的景色吗?我怎么瞧着像是日出东方?”
大伙儿齐齐看向舱外:
但见目及所处皆是汪洋,看不到任何岛屿或陆地——根本不是方才所处的位置,方才那里,虽然举目望去同样是汪洋,但依稀能看到远处散落着的岛屿。
再看海天交织处,一轮红日悬在海平面上方,不晓得是要跃上来,还是要沉下去。仔细观察四周的云彩,不像是夕阳西下染红的晚霞,倒更像是随着旭日破云而出的朝霞。
大家盯着红日看了好一会儿——这会儿哪有心情看日出、夕阳啊,看的是它的走向。毕竟美景是需要心情欣赏的。如今的他们,就像迷途羔羊,彷徨不安。
直到一致肯定它往天空升了几寸,而不是在下降,心里无不惊涛骇浪。
“怎么会这样?”陆夫人捂着嘴,惊愕地喃喃,“明明都黄昏了,我们不是看着日头沉下去、晚霞染红了半边天吗?怎么变成早上了?难道过了一夜了?这不可能啊!”
大家都知道不可能,所以才惊骇啊。
“见鬼了!”陆大少忍不住骂了句。
徐随珠忧心忡忡地和包子爹对了个眼神。旋即想到什么,扑到驾驶台前:“看看航线!有没有可能被龙卷风卷到了另一片海域?”
其实她更想说:会不会被卷到了另一个半球?
因为时差间隔得实在太多了!一个是早上、一个是黄昏,王不见王、后不见王的差异嘛!
“有可能!”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二老哄着孩子们去吃晚餐、洗漱、睡觉;其他人聚集在驾驶舱研究航线。
然而结果很郁卒:
徐随珠摆弄了半天的游艇自带收音机,愣是一个频道也没搜到。
照理这收音机的接收信号强过家里任何一台半导体,怎么会一个频道都收不到呢?磁场紊乱?还是超出了接收范围?
陆家两兄弟对着导航仪捣鼓半天,也是一条海上交通线都没找到。
大伙儿面面相觑。
搜不到频道,意味着卫星求助电话用不了;找不到航线,意味着摸不清方向。
放眼四周,除了茫茫大海、还是茫茫大海。
这下是真的在公海上漂了,此趟出游的目的倒是达到了,目的地超乎想象得远……徐随珠苦哈哈地扶额。
可即使星际牌游艇能将光能转化为动能,可漫无目的的漂着,船上的物资迟早会用尽,到时候怎么办呢?
“笃笃笃……”
“笃笃笃……”
驾驶舱靠门旁的储物柜发出声响。
陆大少一拍额:“忘了福气还在里面。”
把柜门打开,放出了戏精龟。
戏精龟蔫蔫地爬到徐随珠脚边,前爪抱着她鞋面“呼噜”了两声:龟要死了!只有美食能拯救龟!
徐随珠哭笑不得,抱它到卫生间泡海水,顺手投喂了它两颗饵料,安抚它受惊吓的心。
这才把这小家伙搞定。
“大家都累了,要不先休整一下?”陆驰骁说,“蹲在这里愁眉苦脸也不济事,都去冲个热水澡,吃点东西睡一觉。没准醒来就找到航线了。”
陆大少表示赞同,拉起还在研究收音机的陈晚瑜:“别管这个了,去休息。”
陆夫人安顿好孩子们之后,烧了一壶热水,冲了姜汤,端来给大家喝。
“我说妈,饿了倒是真的,可又没淋到水,喝姜汤干什么?”陆大少笑着调侃。
陆夫人瞪他一眼:“压压惊不行啊?”
“晚饭你们想吃什么?我去做。”
徐随珠啜了几口热腾腾的姜汤,心情随之放松下来。
既来之则安之,也许只是导航坏了,待会儿找说明书,和包子爹一起检修看看。
于是笑着问大伙儿。
饭还是要吃的,尤其是受了惊吓之后,更得好好安抚一下胃兄弟。
可劫后余生,谁也没有好胃口,干脆搓面疙瘩。
封在坛子里的雪菜、岛上自产的笋干、晒的野菌谷、还有昨天卤的黄牛肉。
围坐在休息室,干掉一大碗鲜掉人舌头的雪菜笋干牛肉面疙瘩,饶是导航页面仍然搜不出离当前位置最近的海上交通线,大伙儿也没了先前的沮丧。撩红脸~
孩子们没那么多烦恼,吃饱喝足,被陆战锋哄着听故事去了。
虽然疑惑,为什么天还亮着就要睡觉?
大人就哄他们是午睡;加上他们也的确有点困,揉着眼睛哪会多想。便是脑袋瓜子最聪敏的庄毅,也想不到那么远。
蹦蹦跳跳上了二楼,听故事、睡觉觉去也。
其他人还坐在休息室,心情说不出的沉重。
“走吧!都回去睡觉!傻坐在这里干什么!”陆驰骁起身道,“前半夜我值守,反正不开船,一个人够了,小伍你也去睡。”
“我陪你!”徐随珠还没有睡意。
她深深看了包子爹一眼,眼神里透露着彼此方懂的讯息。
陆驰骁心下了然,点头道:“那随随陪我,你们都去睡。老大两点来交班。”
好在手表没紊乱,指针依旧滴滴答答地行进着。短针指着“8”字,如果一切正常,大家的确都回各自房间休息了。
“行。”见他们小俩口似有话说,陆驰凛没再坚持留下,撵着其他人离开休息室,“还不走?想长针眼啊?”
“噗嗤……”
轻笑声中,给小俩口清了场,顺便还帮他们把门带上了。
陆驰骁挑挑眉,似笑非笑地瞅着孩子妈,缓缓张开双臂:“过来爷抱抱!”
劫后余生,对着孩子妈,他没再隐瞒真实的心情,“刚才真的吓到我了。”
徐随珠绽开笑容,上前两步,拥住了他:“我也是。以为今天这个劫怕是真的渡不过去了。”
所幸一家人安然无恙。
夫妻俩紧紧相拥了一会儿。有时候,无声胜有声。
半晌,徐随珠推推他:“要不再去驾驶舱看看?我找找导航仪的说明书,会不会是导航进水所以坏了?”
陆驰骁哑然失笑:“媳妇儿,气氛这么好,你就不能说点别的?”
“比如?”徐随珠轻挑秀眉,笑吟吟地睇着他。
“比如你怕失去我、怕游艇裂了和我冲开、怕有今生没来世……”
“呸呸呸!乌鸦嘴!”徐随珠捶他。
被陆驰骁笑着握住柔胰,举到唇边吻了吻。
“可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他一边亲她一边絮语,“从来没有哪一次,这么害怕死亡。”
“傻蛋!”
她眼眶一热,低下头眨了眨眼,想把夺眶而出的泪珠眨回去,却怎么都止不住。最后索性放弃了,抱着他呜咽地哭了起来。
陆驰骁心疼地捧起她的脸,粗粝的指腹轻柔地替她擦去泪水,最后干脆直接以吻封缄了孩子妈的哭泣。
好半晌,徐随珠气喘连连地靠在他胸膛上,什么想法都没了。
“哭一场是不是心气顺了?”陆驰骁笑着亲亲她的发顶。
徐随珠白他一眼:这货故意惹她哭的。
不过话说回来,哭了一场,心头闷闷的感觉确实没了。
“心气顺了有什么用啊?导航依旧没反应。”
“我会再查查。你去休息,眼睛都哭肿了,拿热毛巾敷敷。”他摸摸她的眼皮。
“还不是你,故意惹哭我。”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陆大佬牵着孩子妈回房。
“真不用我陪你?”徐随珠问。
“不用。等老大来接班了,我就去陪你睡觉。”
“睡觉”两字咬得很重,抬头还能看到他盈满笑意的眼。
徐随珠被撩红了脸:这货根本就是老司机嘛!无时无刻不在开车。
扔下说明书,跑回房热敷去了。
陆驰骁一个人待在驾驶舱,对着说明书,一项一项仔仔细细地排查导航仪故障。可结果还是老样子——导航仪定位不到任何航线。
陆大佬双臂抱胸倚在驾驶台上,透过前窗玻璃望着前方这片平静的大海,眼底闪过一丝不确定:难不成,他们被龙卷风卷到了某片极为偏僻的旮旯角海域?否则,怎么会搜不到海上航线呢?
蓦地想到地球仪。
孩子妈经常说以后有机会要带着家人环游世界,所以拿到这艘游艇后,陆驰骁特地托人从京都寄了个标准版的地球仪过来。记得就塞在驾驶舱的储物柜里。南下这一路,游艇自带的航线足够指引了,也就没想起来。
陆驰骁蹲在柜门前,找出了那个地球仪。
拿在手上仔细琢磨起来。
经度和时差、纬度和气温……
初中时地理还不错、后来出任务偶尔需要出境也接触过时差方面知识的陆大佬,照着这两项,初步做出推断:这片海域应该不是太平洋。
因为如果还在太平洋上,照着温度和相似性和时区的差异性,这一带应该是陆地。再不济,是在看得到陆地的近海海域,没道理是一望无垠的汪洋大海。
难道,被卷到了大西洋?
这下连一向镇定的陆大佬也变了脸色。
坑爹的龙卷风!
凌晨两点,陆大少准时来接班,见弟弟像一颗望夫石……哦,不,望妻石似地坐在地球仪前,拍拍他肩,“准备得够充分啊,这玩意儿都有?”
陆驰骁幽幽地瞥他一眼:“先别高兴得太早。”
“怎么说?”
陆驰骁把写了分析的纸拿给他看。
随即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先去睡了。起来再一起合计往哪个方向开吧。”
“行!你去睡!这里交给我。”
地球仪在手依然感到郁卒的陆大佬,回房抱媳妇儿求安慰。
陆驰凛坐在他的位置,先把完了会儿地球仪,然后拿起弟弟写的分析仔细看起来。
这一看,他也想骂娘:见鬼的龙卷风!竟然把他们卷到了大西洋!有没有搞错?
不信邪的陆大少,跑到甲板上看太阳的位置,然后对着表上时间,在地球仪上数经区,数到之后一看,两眼发黑:特么真是大西洋!
这特么是什么级别的龙卷风啊?竟然连船带人从西太平洋卷到大西洋?
他是不是该庆幸没被卷去北冰洋啊?否则集体冻成狗!因为谁也没带冬衣、厚外套!
陆驰凛双手枕在脑后,躺在甲板上望着纯蓝得毫无瑕疵的天空发了好一阵子呆。
直到天色暗下来,金乌坠入洋面,月亮升起、星星闪烁。
他才叹了口气,拍拍屁股从甲板上爬起,拧亮舱内的灯,坐灯下抱着地球仪继续沉思。多吃海鲜少吃粮
小伍、小许陆续起床,来到驾驶舱。
陆战锋也下来了,看到地球仪笑起来:“老二连这个都准备了?”
“老爹,说了你可能不信。”陆驰凛一边在纸上写着什么,一边幽幽地说,“我们现在很可能漂在大西洋上。不是古代那个郑和到过的西洋,是和太平洋隔了整整一个美洲大陆的大西洋!”
“……”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他,像是要从他脸上找出一丝开玩笑的痕迹。
陆驰凛放下笔,把纸递给他爹:“阿骁去睡之前圈了几个可能的点位,我排除了两处,现在缩小到这三处,你们看看有什么要补充的?”
陆战锋等人面面相觑。这么说来是真的了?他们被龙卷风刮到了另一个大洋?要不要这么刺激!!!
半晌,小许问:“要真是在大西洋,我们要往哪边开才回得了家?“
“现在不是回家的问题,是补给的问题。”陆驰凛说,“回家总是能回的。大不了学古代那些航海家,来个环游世界呗。但我们得先找补给点。”
不说燃料和其他生活日用品,粮食也是个大问题。
陆战锋拿过地球仪看着:“老大说得对!我们现在要找的不是回家的路,而是最近的人居点。但又不能去那些敏感的国度,最好是一些民风淳朴的人居岛屿。跟他们置换点米面之类的必需品。”
“那等阿骁起来我们再商定航向。”陆驰凛看到自己媳妇下来,起身说,“我陪小瑜去做饭,今天起,尽量多吃海鲜少吃粮。”
陆战锋:“……”
还是小儿媳当家比较好啊。大儿媳性子软,一向听老大的,老大当家太抠门,米面都不给吃。
不过,吐槽归吐槽,陆大家长心里还是很门清的:大儿子这是出于宏观考虑。
人在海上漂,最不缺的就是海鲜,最缺的是燃料和粮食。不过昨晚睡前,大儿子偷偷和自己交了底:这游艇是小儿子托人从国外运进来的先进货,船身用的是太阳能支架。换句话说,只要开太阳,船就能动,不怕回不了家。是以,粮食就是这一船人最大的问题。
可门清是一回事,等看到清汤寡淡得几乎能映照出人脸的稀粥时,陆战锋仍然不可抑制地抽了抽嘴角:“老大啊,俗话说得好:早饭吃好、午饭吃饱……”
“早饭哪里不好?”穿着围裙的陆驰凛音质清冷地反而。两手各端着一盘海鲜从厨房走出来。这些海鲜都是在沿途钓到的,来不及吃就养在海水盆里。不想,没来得及享受就悲剧地漂到了大西洋。
“起码得让人吃舒坦吧?”陆战锋咕哝了一句。
海鲜再美味,起床第一餐,整顿下来都是它没别的也会腻啊。
他想吃面条、馒头或稠粥,而不是这清汤寡淡的洗米水啊!
“好了,阿凛不都解释了现在属于困难时期,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陆夫人瞪了老伴一眼,转头问大儿子,“和老二商量好方向了?”
陆驰凛“嗯”了一声,“他和我想的一样,朝南走。如果我们的预测没错,朝南走一段应该就是海上交通的主航线了。”
“趁这会儿风平浪静,下个网吧,等天亮了拉起来,然后赶路。”陆驰骁睡了不到四个钟头就起来了,心里存着事,睡不踏实,干脆起来下渔网。
看到柜子里的两顶渔网,他怔了一下。
“渔网的事还没跟你算账。”身后传来孩子妈磨牙嚯嚯的声音。
陆驰骁终于想起怎么会有两顶渔网在这里了,低低笑了一下,朝孩子妈招招手:“算账的事床上再说,先过来帮我把网子打开。”
什么床上再说?
徐随珠耳垂一红,作势要打他。
陆大少探头进来,轻咳一声:“抱歉,我以为就老二在。要不把网子给我,你们继续?”
“……”继什么续呀!
徐随珠夺过渔网,腾腾去了甲板。
留下兄弟俩大眼瞪小眼。
“惹你媳妇生气了?”陆大少轻笑着问。
陆驰骁白他一眼:“少幸灾乐祸!哪天你惹嫂子生气了别拉着我喝酒。”
“这是不可能的!”
“话别说的太满!”
“嘿呀!是不是欲求不满?要不要哥陪你打一架败败火?”
“免了!我怕出手没个轻重,打坏了你,嫂子该怪罪我了。”
“……”
兄弟俩插科打诨怼了几句,随后一起来到甲板上。
入了夜的海面,波浪相比白天大了点,但总体也称得上风平浪静。
还不清楚这里的海域盛产什么鱼类,反正有两顶网,甲板两侧各下了一顶。
徐随珠捻了一点点饵料碎末末,悄悄抹在网眼上,等天亮再看收获了。
孩子们不晓得是昨天受了惊吓还是这几天过度兴奋累到了,一气睡了十二个钟头,直到快九点了才揉着惺忪的睡眼醒来。
“妈,为什么天还是黑的?”小包子糯声问。
“因为你们睡太久,睡到天黑啦。”徐随珠给他换好衣服、穿好鞋子,领着他去洗漱。
其他孩子也相继爬起,吃了早饭,被大人管着在休息室看书、练字、玩积木。
外头黑灯瞎火的,哪敢让他们跑甲板上去玩。
“这样也好。”徐随珠想了想说,“今天让他们迟点睡,尽量把时差调过来吧。”
其他人没反对。
还不知道要在这片海上漂多久呢,总不能一直白天黑夜颠倒着过吧?
大家聚在休息室,安静地养精蓄锐。
直到东方露出鱼肚白,天终于亮了。
孩子们欢呼着跑到甲板上,七嘴八舌地议论:
“看!太阳出来了!像不像咸蛋黄?”
“不能吃!太阳很烫的!”
“我们假装吃,啊呜!”——这是能把任何景物都能比喻成美食的吃货包子。
壮壮跟着凑趣:“那我也吃!啊呜——”
“太阳好好吃呀!”
孩子们玩心大起,你一口、我一口吃起了一点一点跃出海平面的朝阳。
陆战锋闲着没事,迎着日出打起了拳。
孩子们见状,也排成一排,跟着打了起来。
乐观的徐老师,拿着相机,将这一幕拍了下来。疑似岛屿
陆驰骁兄弟俩带着小伍、小许开始起渔网。
游艇不似多便利渔船,起网纯靠人力。
“看看这一晚上网到了多少!”
“哟!还挺沉!小许拽紧了,一二三——起!一二三——起!”
这边是陆大少和小许,另一侧是陆驰骁和小伍。
两人一组,各自起网。
不愧都是练家子,没一会儿,两张网都被拽上了甲板。
网口一松,活蹦乱跳的鱼虾蟹呈现在众人面前。
好多不认识的鱼啊!
“这是什么鱼?”陆战锋指着最大的那条。
“这个我倒是认识,就我们上次吃过的金枪鱼吧?”陆大少问徐随珠。
徐随珠点点头。
除了一条金枪鱼,还网到一堆鲱鱼、鲭鱼、鳗鱼、真鳕鱼……还有很多是他们没见过的水产种类。
另外,虾蟹也不少。尽管没有张牙舞爪的大鳌龙虾,但这批虾个头也很大,只只有三寸手指宽;蟹瞧着像雪蟹,但比徐随珠以前看到过的雪蟹个头要大得多。一只蟹就能蒸一大盘。
总之,第一次下网,收获超乎他们想象的丰盛!
陆夫人高兴坏了:“看来这片海里的水产资源很丰富啊!早知应该开大渔船来的。”
陆驰骁无语:“大渔船的重量,不见得能被龙卷风送到这里来。”
“也是啊。”乐天派的陆夫人笑眯眯地总结,“这么说来,我们还得感谢龙卷风,没有它,也吃不上这么新颖的海鲜。可见老话是有道理的:福祸相依!躲过了祸,后面就是满满的福气了!”
谁?谁在喊龟?
戏精龟在浴缸里泡了一夜海水,总算治愈了储物柜里锁半天那种被遗忘的失落感。
此刻趴在渔网前,看到大鱼蹦起来赶紧缩脖子躲,看到小鱼虾蹦到面前,迅速啄上一口,再没谁比它把“恃强凌弱”这个四字成语诠释得更精确了。
玩得正欢,听到“福气”俩字,以为在叫它,脖子伸得长长的,眼珠子滴溜溜打着转。等了半晌没等到后文,继续欺负起小鱼小虾……
孩子们看到这么多渔货,开心地直蹦。
“好多鱼啊!”
“好多大虾!”
“哇!这个螃蟹的脚好长啊!”
“这只虾的须须才长!”
“……”
徐随珠找来闲置的盆盆、桶桶。
幸好出发前,想着在公海上漂时,肯定会钓个鱼、撒个网什么的,因此准备了好几个水桶、大盆。这会儿拿出来分拣捕捞到的渔货:
活蹦乱跳的不忙着吃,先养起来;不游动就死的金枪鱼一部分做成刺身当天吃,吃不完的和鳕鱼一起挤入黄牛肉的速冻队伍;其他养不了的及时处理,冷冻库实在没什么位置能塞了,中午来个海鲜总汇:蒜蓉蒸虾、葱油蒸蟹、什锦海鲜大乱炖……吃不完的刮掉鱼鳞、去掉内脏,抹上盐巴腌制;鳗鱼这种洗干净了挂甲板上晒成鱼鲞。
这么一来,陆大少在南口港心血来潮买的麻绳派上了大用场——拉在甲板上当晒绳,拴结实了着实能晒不少东西。
“亏得我把它捡进了舱内,照老二说的扔在甲板,早被龙卷风刮得影子都不见了。”陆大少嘚瑟道。
“是是是,你有先见之明!你能干!”陆驰骁不走心地夸了句,“能干还不过来帮忙!”
两大网海鲜,光分拣就花了不少工夫。
收获确实大,这么多海鲜足够大伙儿吃上三五天了。
陆大家长看着一堆鱼虾蟹,心有戚戚焉:“接下来不会天天海鲜、顿顿海鲜吧?”
人常说吃素会把人吃菜色,他怎么觉得纯吃海鲜也能把人吃菜色!
陆夫人笑他:“没退休前,在京都买不到这么新鲜的海货,儿子、媳妇寄来海味干,天天想着咪小酒;如今刚捕捞上来顶顶新鲜的海货堆在面前,你倒是抱怨上了!”
“那怎么能一样!”陆战锋咕哝道,“以前是缺海鲜、不缺米面,如今是米面告急,蔬菜水果也快见底了吧?我们大人倒是没什么,孩子们总不能也跟着我们天天海鲜饱肚吧?”
这倒是。
陆夫人叹了口气:“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靠岸。哪怕只是座岛屿也行啊!难怪有‘脚踏实地’这个词,天天在海上漂,游艇再舒服,也不及双脚落地舒服啊!”
老俩口看着无忧无虑在甲板上甩着陀螺、逗着戏精龟的孩子们,眼底浮上深深的忧虑。
徐随珠和陈晚瑜在厨房里忙碌着。
陆驰骁和兄长回到驾驶舱,商定好航向,开启游艇,以最快速度朝着南方驶去。
照着这速度,兄弟俩预测最多不超过三天,应该能搜到航线信息。
然而事实却是:三天后,导航仪仍旧安静如鸡。
又过了三天,还是毫无动静。
“没道理啊!”陆驰凛拿着地球仪拨来拨去,止不住皱眉,“照理现在这个位置,早就搜到国际主航道了。”
陆驰骁单手插在裤兜里,倚着驾驶台目视着前方,眉宇间的凝重越来越深:除了海还是海,这六天来,借助望远镜也看不到大陆轮廓、找不到岛屿痕迹,这他妈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大少!二少!”小许握着望远镜,惊喜地从三层景观台跑下来,“我和小伍发现了一座疑似岛屿。”
“哪个方向?我看看!”陆驰骁接过望远镜,朝着小许说的方向看去。
“怎么样?”陆驰凛按捺着迫切的心情问,“是岛屿吗?”
“初步推断,应该是的。”陆驰骁看了好一会儿,把望远镜递给兄长,“就是不确定是不是人居岛。”
“管它呢!先靠过去再说啊!”陆驰凛克制着激动说,“总比在汪洋上漫无目的漂着强吧?再这么漂下去,我都要怀疑是不是还在地球上了。”
也是!
陆驰骁转回到驾驶台前,操控着方向盘,将目的地改为前方那座不知名的岛屿。
其他人听说发现了一座小岛,都很兴奋。
到了饭点顾不上用餐,都聚在甲板上,看着那隐隐约约的一个小点,逐渐变大、变清晰,最终确定是一座和福聚岛面积差不多的海中孤岛时,不禁激动地欢呼起来。一猫一人
游艇在离孤岛一百米左右的时候,不再靠拢,而是绕着岛屿转了一圈。
然而,整座岛屿虽然郁郁葱葱、被绿意覆盖,但实在看不出有没有活人。
孩子们一过平时睡觉的点,一个个哈欠连天开始犯困。
陆夫人提议先吃饭,吃了让孩子们去睡。大人还能熬熬,孩子可不行,生病就糟了,医生都没地儿找。
于是,选了个避风位置停靠后,聚到休息室大快朵颐地享用起海鲜大餐。
其实,这几天顿顿不离海鲜,顶多添点牛肉调味,但生怕还没找到回家的路就把一冰柜的牛肉吃完了,因此没敢蒸锅炖,而是煮个牛肉羹什么的。主菜顿顿都是海鲜,是以都吃吐了。便是以前看到了绝壁惊喜地蹦起来的极品雪蟹、大鳌龙虾,都吃得没什么感觉了。
但今天不一样,终于发现了一座岛屿,心情好,面对一桌子的海鲜,难得很开胃。
不管是不是人居岛屿,有发现总比没发现强。假若是人居岛屿就更好了——一打听就能知道他们究竟在哪个大洋上漂了。
“阿骁,一会儿我带小许先上岛看看,你们留在船上。”陆驰凛给妻子剥着雪蟹长脚说。
得先确定是否是人居岛屿。
如果是,岛上的人会否欢迎他们;如果不是,那么是否存在其他危险因素……这些,上岛前总要排查清楚的。
陆驰骁摇摇头:“你现在身手还不如我,我带小许上岛摸情况,你留下。”
陆驰凛噎了噎:“……”麻的!要不要这么瞧不起老子?
“我有这个。”陆驰骁摸出一样东西,朝兄长晃晃,“有情况我会发信号。”
陆驰凛以为他是托以前战友弄到的信号弹。
其实不是!而是徐随珠早年随机抽中的“海上救生装置”里附带的信号枪。
不过效果比普通信号弹只好不差就是了。
“这个我也会用,还是我去吧。”陆驰凛觉得身为兄长,哪有躲在弟弟身后的道理。
陆驰骁淡定地把比巴掌还要小的信号枪揣回裤兜:“你离开体制这么多年了?新出的玩意儿用不顺手,还是我去。”
陆大少:“……”嘿呀!这么瞧不起他?
实则不然。而是陆驰骁手里还有个好东西,是能在陆地上不受阻碍搜索冷热兵器、矿脉的“星宇牌侦察甲壳虫”。
这是徐随珠在他去年生日时送的礼物。
海洋所嘛,日常任务除了探索海洋,还有就是勘察岛屿。
海洋探索有早先抽到的多便利潜艇,岛屿勘察此前纯靠人力,自从有了这款堪比多台挖掘机、勘探仪的“甲壳虫”,别说地面,地下有无金属矿都能给你搜出来。
……
吃过午饭,老俩口带着孩子们回房睡觉;徐随珠妯娌两个继续钻在厨房里捣鼓早上捕捞到的海鲜——幸亏带的酒还比较充足,醉虾、醉蟹做起来;陆驰凛和小伍,一个负责瞭望,一个负责警戒;陆驰骁带上“侦察甲壳虫”以及调成手表款式的讯号接收器,带着小许上了岛。
这座乍看和福聚岛差不多大的汪洋孤岛,绿植覆盖挺茂盛,比福聚岛最初的样貌好多了,即便不是人居岛屿,也应该能找到不少富含维生素的食物。
尽管孩子妈说了,她已经从抽奖系统里兑了好几瓶多维素液囤在包裹格,趁大伙儿不备,往饮用水里添了好几次,缺维生素的事情不会发生。
但除了孩子,在场大人没一个是傻子,等哪天粮食、蔬菜、水果全部告罄,一大家子天天以海鲜为生却还生龙活虎的,能不生疑?
陆驰骁上岸后不久,就放出了“甲壳虫”,眼睛一眨的工夫,手指甲大小的“甲壳虫”就已咻地钻入茂密的丛林。
一旦有情况,他手腕上的接收装置会发热,然后指针会指明方向。
“二少,我觉得这里应该是人居岛。”浑然不知内情的小许,警惕地跟在陆大佬身后,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小声说着自己的分析,“你看这些都是椰子树,椰子熟了会掉下来吧?可地上却一颗椰子都没有,肯定是被捡走了。”
陆驰骁点点头,他也留意到了。
仰头看了看高达二十来米的椰子树,琢磨这是野椰树还是人栽树。野椰树的话,是不是随便可以摘?游艇上的水果就快见底了,剩下的都是些表皮皱巴巴、没什么水分的果子。
孩子们多次提到想吃西瓜、荔枝、大芒果了。尤其是他家小吃货,刚来时,对着初升的朝阳或是暮色里的斜阳还会蹦着喊“蛋黄”,最近几天,喊的是“西瓜”,完了夸张地“啊呜”一口,把太阳当成西瓜美滋滋地啃。想来是馋水果了。
连他都想当场摘一颗椰子下来,砸开当水喝。
这时,附近草丛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两人对视了一眼,迅速掩到一丛密集的棕榈树后背。
不一会儿,一只肥溜溜的胖猫,从草丛里踱了出来,优雅地来到椰子树下,猫鼻子一皱,四下嗅起了味。
小许身子一紧,手摸向后腰。
陆驰骁眼神示意他别冲动。
“喵~”
胖猫短促地叫了一声,叫声里透着一丝狐疑。
踩着猫步朝棕榈树的方向踱近了几步,鼻子凑到地面嗅了嗅,忽而,头一抬,冲着棕榈树“喵喵喵”地狂叫起来。
小许抽了一下嘴角:这猫是把它自己当成狗了吧?
胖猫炸毛似地狂叫,引来了它的主人。
“肥仔?你乱叫什么?”
一道粗犷的嗓音,随着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从茂密的林子传来。
陆驰骁和小许迅速对了个眼神:竟然是熟悉的方言!
这几年他们经常和余浦本地的居民打交道,不能说全部听得懂吧,但大致还是能理解的。不过也未必一定是余浦人,因为Z省沿海的几个城镇,方言有共通处。还有邻省广安县的土话,也有一些相似处。所以不能肯定这位一定是Z省老乡,但一定是华国人没错了!
难道说,他们猜错了?这里并不是大西洋?而是仍在西太平洋上?并且离祖国母亲并不远?所以开了三天三夜都没搜到大西洋上的主航线,敢情猜错了!
但转念一想:如果还在西太平洋上,日夜颠倒的时差又是怎么回事?他有那么可怕吗?
“喵喵喵!”
隔着棕榈树丛,胖猫抬起前爪,揪着它主人的裤腿,一边告着状,一边往陆驰骁两人隐藏的方位扯。
“肥仔,我很忙,得赶在雨季来临前,把屋顶遮严实了,你自己玩啊!”
“喵喵喵!”
透过棕榈叶之间的缝隙,陆驰骁看到了猫的主人——
这是一个肤色黝黑的壮实男人,头发很长很乱,胡子遮住了半边脸,赤着上身、只在腰间围了条破破烂烂的草裙,鞋子也是同种材质编的草鞋。
感觉不太对……
陆驰骁眯眼打量对方——连件衣裳、连双鞋子都没有……这得是多么闭塞、落后的地方?
可听他的口音,那么像Z省沿海村落的方言,会是与世隔绝的样子吗?
“喵喵喵!”
胖猫奋力拽着主人的裤腿,拼命往棕榈树丛带。
陆驰骁想了想,让小许继续留在这里,他站起身,走了出去。
“打扰了!请问……”
“咚——”
背对着陆大佬的草裙男人显然受惊不小,不可置信地转过身,藏在大胡子底下的嘴张了张,一句话没说就晕了过去。
陆驰骁:“……”老子有这么可怕吗?打个招呼把人吓晕了?好尴尬!
小许默默地把贴上后腰的手收了回来:白担心二少了!
“喵呜——喵呜——”
胖猫见主人晕了,一个劲地舔他的脸,边舔边哀泣地叫唤。
叫了好几声,都不见主人醒来,炸毛地朝陆驰骁冲去:“喵喵喵!”
陆驰骁回过神,躲过锋利的猫爪,在草裙男人身边蹲了下来,一手戒备、一手探了探对方的鼻息,见只是晕厥,松了口气。
“小许,水壶拿来!”
小许跑过来,解下腰间的军绿色水壶,给草裙男人喂了水,又用服役时学的急救法,按压男人的人中穴。
不一会儿,男人悠悠醒转。
“咳……”他呛了几声,急于坐起。
“老哥。”陆驰骁扶着他坐起,“方才是我不对,突然出声吓到你了。”
“不……不……”草裙男人声音打着颤,极力摇着头,“没、没吓到。我、我是太高兴了!十二年……我在这岛上住了十二年了……第一次遇到活人……我、我高兴……”
陆驰骁和小许面面相觑:敢情是太激动才晕的。
继而黑线:活人是什么鬼?
不过——
“老哥,你说这岛上就你一个人住?那你是怎么到这里的?”
“说来话长……”草裙男人镇定下来以后,倒是不那么急切了。
十二年都熬下来了,终于等到了除他以外的大活人,并且看来人的衣着,不像是和他一样落难的。回家有希望了,人也跟着兴奋起来。
“这些回头再说,你们是出来玩的?”
陆驰骁苦笑了一下:“我们遭遇了龙卷风。”
草裙男人“啊”了一声:“你们也是被该死的龙卷风刮到这里的啊?”
“……”
一个“也”字,表露了草裙男人的来历。
陆驰骁这下是真头疼了:一个被龙卷风刮到这里十二年、在今天之前没遇到过一个大活人的人,说明他对这一带地理压根不熟……
“老哥,这岛上除了树林,还有什么?”陆驰骁问。
“都是林子。”草裙男人一五一十地回答道,“林子里野果树不少,我刚来那阵,就是靠这些活下来的。后来我挖到了木薯、葛根……闲着没事开了块地种了一些,好歹不用顿顿野浆果。肥仔……哦,就是这只猫,今年十一岁高龄了。”
他指指脚边那竖着毛、瞪着眼、一瞬不瞬盯着陆驰骁两人、随时能炸毛的胖猫,笑着说,“我捡到它的时候还是只幼崽,比我拳头大不了多少,攀着一块碎木片被冲上沙滩。这几年,全靠它陪着我。除了它,我没再捡到过活物,浮尸倒是见过几具……”
说着,叹了口气:“这些年,我不是没扎过木筏、做过船,可划出去半天,也看不到出路。别看眼下风平浪静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来暴风雨。暴风雨一来,巨浪滔天的,运气好不翻船,可吃的不是落水里就是被水泡化,只好又回来……”
草裙男人十二年来第一次遇到同类,终于不再是对着猫自言自语,是以,絮絮叨叨说得停不下来。
陆驰骁看了眼天色,歉意地起身:“老哥,我们还有同伴在游艇上,今天先聊到这里。“
“还有同伴啊?那赶紧去!请他们都上岸来。马上天黑了,我去生火做吃的。你们要是不嫌弃,晚上住我那里。”
草裙男人带着猫走后,小许问:“二少,他的话可靠吗?”
陆驰骁摩挲着下巴沉吟不语。
从对方说话时的表情、语气,不像是作假。
如果是,那么只能说这人的演技太好,连他都看不穿。
好在甲壳虫出去以后一直没传来异状讯息,想来这岛上应该没危险。
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想了想,陆驰骁说道:“老头子他们嚷嚷着想上岸,让他们下来活动活动也无妨。晚上在游艇附近的沙滩扎两顶帐篷,我俩一组,老大和小伍一组,其他人还是住游艇上。晚饭就在沙滩上生篝火烤鱼吧。如果打探不到更多的信息,明儿天亮采些椰子,继续赶路。”
小许点点头,回游艇传达这个消息。大伙儿一听,岛上真的有人居住,尽管就一个,但和他们是一国同胞,并且也是龙卷风的受难者,顿时生出一股“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触动。
“妈,你别忙着高兴。”陆大少抱着双臂凉凉地提醒母上,“老二说得对,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在游艇上待腻了,上岸活动活动可以,但别走散了。尤其是孩子们,别带着他们跑太远,就在沙滩上活动一会儿,等吃过饭,你们就回游艇来。”
陆战锋点头表示赞同。
陆夫人撇撇嘴:“无趣!你们爷仨一样无趣!总是这也防备、那也防备的……”
“我们也是出于安全考量。”陆大少无奈地哄道。
“好好好,我们不走远行了吧?”
陆夫人牵起孙子,雀跃地下了游艇。吃货的境界
踩上松软的沙滩,爬上黑逡逡的礁石,陆夫人止不住喟叹:“踩到陆地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徐随珠也这么想。
在家的时候,总想着坐游艇出来玩。想象在广阔无垠的公海上漂一定很有滋味。可真的实现了——在游艇上一待这么多天,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在汪洋大海上漂啊漂,又开始想念家、想念脚踏实地的感觉。人哪,总是这么矛盾。
小许从游艇上拿了两顶帐篷下来,选了个地势较高的位置,搭了起来。陆驰凛四下逡巡一圈后,也过来帮忙。
徐随珠听陆驰骁说,晚上在沙滩上生篝火、吃烤鱼,稍微活动了一下,就和陈晚瑜一起回到游艇上准备食材去了。
陆夫人笑呵呵地看着孩子们可劲地在沙滩上跑啊闹啊,笑声如铃铛一样清脆。
十一岁的胖老猫蹲在礁石上,炯炯有神地看着大人、孩子说笑。
今天对它来说冲击太大了——除了主人,竟然还有这么多和主人长得相似的同类。
小包子眼尖,一下看到了几乎要和暗褐色的礁石融为一色的胖猫,欣喜地喊着奔了过去:“猫咪!猫咪!”
“喵!”
胖老猫直起身,警惕地盯着冲过来的小包子,往后退了一步。但表情却很凶恶,好似随时能做出攻击似的。
“肥仔!”草裙男人端着两碗食物走过来,喝住了它。
他回去后似乎换了条草裙,这条瞧着像新做的,不像刚才那条,破烂得像旧抹布,上身也不再赤着,披了件同种材质的马甲,头发和胡子湿漉漉的,显然刚洗过。
他把其中一个小号的碗放到胖老猫面前,拍拍它的头:“别吓到客人了。”
另一个碗递给离他最近的小包子:“孩子,拿去吃!跳跳鱼的鱼干,味道还不错!”
庄毅见状,立马跑过来:“小昱。”
他担心这小吃货什么东西都敢吃、什么人给的东西都敢接,上前把人护到了身后。
陆驰骁朝孩子们附近的小许使了个眼色,然后大踏步走了过来。
小许拦住翠翠、壮壮,然后伸手摸向后腰。
陆驰凛和小伍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眸光沉沉、一瞬不瞬地盯着草裙男人,身体肌肉紧绷,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对此毫无觉察的小包子,从庄毅背后探出头,眨着萌萌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穿着打扮异于常人的黝黑壮汉,又看看他手里的碗,好问宝宝上线:
“老爷爷,”他见男人半张脸都是胡子,想也不想地喊道,“你为什么穿草做的衣服呀?”
“我到这里十二年了,原来的衣服早穿烂咯!”
草裙男人见是这么可爱的孩子,下意识地放柔了语调,并说起了生硬的普通话。
“老爷爷,你的头发和胡子为什么这么长?你不热吗?”小包子眨眨眼,克制着上前摸一下的冲动。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这么长的胡子。
“热呀!但我没有剃头刀,石刀太钝。”
“那为什么不找剃头师傅帮忙剃呀?”
童言稚语逗笑了草裙男人:“岛上就我一个人,没有剃头师傅。”
小包子怔了怔,好似懂了,又好似没懂:“老爷爷,你一个人住,害不害怕呀?”
“习惯了。”男人饱含沧桑的眼写着无奈,“不过幸好有肥仔陪我。”
“肥仔就是那只猫吗?”
“是呀。”
“肥仔是它小名吗?”小包子歪歪脑袋,“它的大名叫什么?”
“……”草裙男人被问倒了,哑然失笑,“猫没有大小名,就一个名。”
“猫好可怜哦。”小包子莫名感叹了一句。
肥仔这名字,听着像是他大舅的小名——粪仔,人大了可以不再叫小名,可猫只有一个名字,没得选择……好可怜!
草裙男人被孩子苦瓜似的表情乐得哈哈笑,手上的碗差点端不住。
小包子看着碗里的鱼干似乎要跳出来,舔舔嘴唇:“老爷爷,你的碗为什么是黑色的呀?”
“哦,这是椰子壳做的。”草裙男人笑着指指头顶上方枝叶摇曳的椰子树,“看到上面的果子了吗?那些就是椰子。”
“这个我知道。”小包子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我家也有种椰子!椰子肉和椰子汁老好吃了!但我没见过椰子壳做的碗。老爷爷你真能干!”
男人被个五岁的孩子夸得忍俊不禁,胡子一抖一抖的:“你喜欢的话,我送你几个!”
“谢谢爷爷!”小包子咧嘴冲他笑笑,又问,“碗里的是小鱼干吗?”
“对!跳跳鱼晒的干。退潮以后,沙滩上能捡到很多跳跳鱼,可惜太小,只能当零嘴。”
“小昱。”庄毅一看小包子这副馋样,就知道他很想吃,无奈地摸摸他头,“我们自己也晒了鱼干,回去我拿给你吃。”
小包子眼也不眨地盯着鱼干,实诚地答:“这么小的鱼干没有。”
“有的。”庄毅拽他。
“没有。”小包子巴巴瞅着鱼干舍不得走。
草裙男人再次哈哈大笑:“孩子,喜欢就拿去吃!别客气!”
众人:“……”
您误会了!我们不是客气,是担心鱼干有毒!
就在这时,徐随珠和陈晚瑜一人拎着两条腌制好的大海鱼,一前一后下了游艇、上了岸,没觉出现场剑拔弩张的气氛,问包子爹:“不是说在生篝火吗?火呢?可以烤了!”
正和小包子说笑的草裙男人,听到声音朝陆家人扎营的方向看了一眼,突然愣住了。
手一松,椰子壳做的碗“啪”地掉在沙滩上。
“呀!”小包子的眼神随着那撒落的小鱼干,从椰子壳碗,转移到了沙滩上,“鱼干撒了!”肉疼无比地蹲下去捡。
庄毅不忍直视:……
这小吃货!没得救了!
陆驰骁迅速拎起儿子:“小馋猫!还不去帮妈妈烤鱼!这些鱼干脏了不能吃。”
话音刚落,胖老猫咻地窜了过来,咔嚓咔嚓几口,把撒落在沙滩上的鱼干舔了个一干二净。好似和它一直以来吃的食物没有任何区别。
陆驰骁心里松了口气,猫能吃,想来这鱼干没问题。但还是把吃货儿子拎走了。老丈人?
草裙男人这时候也回过了神,见待客的鱼干被自己撒了,又被自家猫吃得一条不剩,难为情地说:“家里还有,我再去拿!我还烤了木薯和树馒头,这会儿该熟了,给你们拿点过来。”
说着,又回头看了好几眼,才离开。
他一走,除了先前不在场的徐随珠和陈晚瑜,其他人都松了口气。
陆夫人搂过孙子“心肝肉肉”地喊:“下回不许乱跑了!岛上的猫肯定是野猫,抓伤你怎么办?”
小包子吐字清晰:“老爷爷说,肥仔很懂事,不会乱咬人!”
不乱咬人?那是因为没见过别的人吧?
大伙儿一致腹诽。
“好了,别乱跑了,我们来烤鱼吧!”徐随珠拍拍手,招呼孩子们。
“烤鱼咯!烤鱼咯!”孩子们嘻嘻哈哈地围上去。
篝火就生在两顶帐篷中间,就近捡来的枯枝堆一起,噼里啪啦地燃了起来。烤鱼滴下来的油脂,引得火堆啪啪炸响。
烤熟一条,先让大伙儿分分,继续烤下一条。
“不够吃,我再去腌!”徐随珠笑着说,“烤鱼不能腌太久,否则容易过咸,肉质也不够松软,现腌现烤比较好。”
陈晚瑜接道:“随随还炖了一锅海鲜粥,凛哥,要不你去端下来,配烤鱼吃吧?干湿搭配,吃起来美味!”
“行!”陆驰凛起身,转身去游艇,看到草裙男人端着一口黑黝黝的锅,穿过月影走过来。
“这是我烤的木薯和树馒头。你们不嫌弃,拿去吃!烤鱼填不饱肚子,这个吃了能饱肚。”
小包子第一个响应:“谢谢爷爷!哇!这个锅也是椰子壳做的吗?”
草裙男人似乎在看徐随珠,听到小包子的问话,才收回视线:“对!椰子壳做的,你喜欢,这些送给你。”
他解下拴在腰上的藤带,藤带上拴着一溜椰子壳做的碗,大碗套小碗,一共六个,“这几个都是新的,还没用过,送给你孩子。”
“谢谢爷爷!”小包子欢欢喜喜地接到手上,然后不知想到什么,偷偷瞄了爹妈一眼,吭哧吭哧地从裤兜里摸出仅剩的一条牛皮糖,“爷爷,这是我妈做的牛皮糖,送你吃。”
草裙男人的眼睛一下湿润了,颤着手接过牛皮糖:“糖啊!十二年没见过咯!”
大伙儿喉口不禁哽咽。
草裙男人离开后,小包子缩缩脖子,迎上他爹妈不甚赞同的眼神:“我、我没白收别人礼物,我回礼了!”
陆夫人生怕孙子挨骂,把他护到怀里说:“对!小昱做得不错了,至少知道回礼,别凶他!”
“好了,有不足回去再教。”陆大家长扫了小儿子一眼,鼻息哼道,“你小时候,有小昱一半懂事,我和你妈该偷笑了!”
陆大佬:“……”死老头!又扯他底裤!
搂过孩子妈求安慰:“媳妇儿!这个家就只有你是向着我的,没你我绝对失宠!”
徐随珠忍着笑,配合地摸摸他头:“那你懂事点。”
“……”
吃着烤鱼、喝着海鲜粥,兄弟俩坐到一起,不时拨一下篝火,使它燃得更旺。
“刚才我若没看错,那人看了弟妹好几眼。”陆驰凛见爹妈在篝火的另一边教孩子们唱歌,小声说道。
陆驰骁点了一下头,他也看到了,一方面警惕一方面纳闷:难不成孩子妈的美貌,连四五十岁的老头子都觊觎?真想戳瞎那货的眼!
“打算带他一起走吗?”陆驰凛问,“一国同胞,因为龙卷风漂流到这里,遇上了不带似乎说不过去。可带吧,又担心……”
担心什么?
兄弟俩心知肚明。
自己这边有老人、孩子,那人如果起坏心,后果还真不好说。
“走!摸摸底去!”
陆驰骁扔掉拨火棍,拍拍屁股起身。
“甲壳虫”已经回来了,没发现任何异状,说明岛上不存在凶险物品。这让他放心不少。
陆驰凛朝小伍、小许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护好家人,也跟上了弟弟。
兄弟俩轻手轻脚闪入丛林……
“喵~”
胖老猫趴在一截焦黑的树桩上,看着主人在明亮的月光下心不在蔫地打磨椰子壳。
“嘶——”
走神得太厉害,石刀划到手指,沁出了血丝。
他放下石刀,随手在地上扯了一片草叶,擦了擦伤口,叹了口气:“肥仔啊,你说我家里现在怎么样了?随随不晓得有没有考上大学……我瞧着那家的孩子妈,长得真像随随,不过笑起来比随随开朗、口音也不太像……应该不是她……我也不敢贸然去问,人家防着我呢!”
说到这里,他苦涩地笑笑,仰头望着明月。
明明是同一片天空、同一个月亮,可为什么这里看到的月亮,远不及家乡的来得温暖?
“……随随她,有那样的妈,这些年不晓得有没有吃苦……我在家时她妈妈都能做出那样的事,我出了事,兴许……唉……”
“喵?”
这时,胖老猫腾地竖起耳朵,居高临下地盯着某处树丛。
“肥仔啊,你说我还回得去吗?这辈子还能看到我女儿、我阿姐一家吗?”
“喵喵?”
胖老猫的耳朵尖抖了抖,迅速从树桩上跳了下来,蓄势待发地盯着那片可疑的树丛。
树丛后,陆家两兄弟被草裙男人一番自言自语的话,惊得瞠目结舌。
回过神,拨开树叶,走了出来。
尼玛!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穿着草裙、披着藤草马甲的络腮胡男人,应该是他老丈人!
陆驰凛啧了一声,摇摇头跟上弟弟的步伐。
“喵喵喵!”
胖老猫看到兄弟俩,凶恶地龇牙咧嘴。
陆驰骁却无视一般从旁边绕了过去。
胖老猫炸毛了:又是这家伙!欺负老猫年纪大了跑不动?动辄挑衅老猫的威信?
草裙男人回头见是他们,赶紧抹掉眼角的湿润,站起来招呼:“是你们啊!过来坐。”
坐哪里?
树桩啊!嗯,纯天然的凳子。
“老哥……不,大叔!”陆驰骁心尖儿颤了一下,特么他是有多大胆敢叫丈人“哥”?相认
一想到回去要被孩子妈掐腰拧肉,陆驰骁忙不迭改口:“叔,我刚听你提到家人,白天没来得及细问,你老家哪里的?”
“我老家Z省的。Z省余浦的峡湾渔场你们听说过吗?我出事之前,是渔场工人。”草裙男陷入了回忆,“那天轮到我跟船出海,不想倒霉催地遇上了台风,落水后被浪头打得迷迷糊糊的,抱着块船舷板不知漂了多久,好几次差点昏过去,可我知道,一旦昏过去,肯定活不了。所以我拼命撑着,可风力实在太大了,最终还是没能撑过去,醒来发现到了这里……”
“大叔家里还有什么亲人?”陆驰凛看了弟弟一眼,接过话问道。
其实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Z省余浦、渔场工人、闺女名叫随随、遭遇台风出了事……这一切无不指向徐随珠的亲爹——徐铁军。
“亲人有啊,我女儿,我大姐一家……”至于那婚内出轨的妻子,不提也罢。
“女儿是叫徐随珠吗?”陆驰骁忽然问。
“是啊。”草裙男顺嘴接道,蓦地顿了顿,满脸狐疑,“你怎么知道?”
陆驰骁抿抿嘴,就在陆驰凛以为他要说点什么时,忽听他喊:“岳父!”
“……”
徐铁军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乖巧懂事的女儿了,没想到老天爷也没那么残忍,在时隔十二年之后,终于盼来了与闺女的团聚。
“随随……真是爹的随随啊……”
五十岁的大老爷们,被龙卷风卷到这鸟不拉屎的孤岛十二年都没哭,此刻却哭得像个孩子。
徐随珠也没想到,这位络腮胡大叔竟是原主的亲爹。
尽管芯子换了,但或许还残存着原主的夙愿吧,此刻也不由得热泪涕零。
“爹!”
“随随!”
父女俩抱头痛哭。
其他人也跟着眼眶发红。
男人们还好,陆夫人和陈晚瑜抹着眼角不住抽噎。
孩子们停下游戏,围着大人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怎么好端端的,突然都哭起来了呢?
直到陆驰骁拎过儿子,指着丈人对他说:“快叫外公。”
“外公?”小包子困惑地眨眨眼,“可是妈妈说,外公他……”
“外公回来了!他就是外公,快叫人!”
孩子妈哭得他心疼,赶紧派儿子上场。
小包子这下不再犹豫,跑到父女俩旁边,仰起小脸脆生生地喊:“外公!”
一遍不够,继续喊:“外公外公!”
徐铁军抹着眼泪又哭又笑:“哎!外公的乖外孙诶!”
认亲的场面一度发酵。
直到天空淅淅沥沥地飘起小雨,大家才冷静下来。
“不会是我们哭得老天爷都感动了吧?”陆夫人抹着泛红的眼角笑说道。
徐铁军抬头望望天:“是雨季来临的前兆。这里一旦进入雨季,一个月里起码二十多天都是连绵不断的雨天。你们别住帐篷了,住树屋去!树屋暖和,而且干燥。”
“树屋?”孩子们蹦起来,“是树做的屋子吗?”
徐铁军和闺女、外孙相认,别提多高兴,一把抱起乖外孙,爽朗笑道:“外公有很多树屋,有些是树洞,有些是建在树杈上的,你们想不想去?”
“想!”
“亲家,树屋大吗?”陆夫人显然也很感兴趣。
“不大,但好几间呢,够大家住的。”徐铁军乐呵呵地说。
“那感情好!走!老陆!”陆夫人挽上老伴的胳膊,“我们也去体验一把!”
夫人这么有兴致,陆大家长能不依她?何况,他本人对树屋也挺感兴趣的。
于是,孩子们和老俩口都跟着去住树屋了。
其他人能怎么办?只得跟上啊!
雨丝淅淅沥沥,林子里,地面却很干燥,交错的树枝替他们挡去了沁凉的雨滴。
“还没真正进入雨季,雨季里的雨比这大多了,有些时候像天被捅了个窟窿似的,盆泼一样地倾倒。”徐铁军抱着外孙走前面带路,沿途给他们解惑。
说话间,来到了徐铁军这些年的“家”——林中最粗壮的几棵大榕树上,搭建着几间造型不一的树屋。
“这是我最早搭起来的。”徐铁军指着其中一间最矮小简陋的树屋说道,“一开始我是找的树洞,可树洞地势低,雨季一来,洞里就漫水。”
短时间凑合躲几晚,漫水就漫水,时间一长,哪受得了呀。于是,他就寻了块比较薄的石片,在礁岩上磨成石刀,砍枝、削木、编藤蔓,盖了这么间狭小简陋的容身之所。
后来,需要空间囤粮、囤杂物,他磨出了石斧、石锤,陆续又盖了几间,几经练手,后续的树屋越来越有样子。但早先盖的也没舍得废弃,加固之后,用来囤放杂物也挺好的。
“这几间是这两年间新盖的,前几天刚翻修好,不会漏雨的,你们上去住。”
徐铁军说着拿来一把长梯,靠在树屋所在的树干上。低头看到孩子们雀跃的眼神,笑着问:“会爬梯子吗?不会我抱你们上去。”
“我会我会!”壮壮抢着答。
“小昱也会!”小包子争着举手。
尽管没爬过这么高的梯子,但幼儿园滑滑梯的梯子他经常爬,不就高了一点吗?不怕!
然而,蹭蹭爬到一半,朝下望了一眼,不敢动了:“外公外公,我害怕!”
“哈哈哈!”徐铁军爽朗地笑着,三步并作两步攀上长梯,单手抱起外孙,送他进了树屋,整串动作行云流水。
陆驰凛拿手肘碰碰弟弟:“你丈人身手矫健不亚于你啊!”
陆驰骁:“……”
一间树屋最多挤三人,于是,大伙儿自行组队,爬上去躲雨。
原以为小包子会缠着庄毅或是经常给他讲睡前故事的陆夫人老俩口一起住,结果发现他抱着徐铁军的大腿不撒手、愣是要跟初次照面的外公睡,并且“外公”俩字不离口:
“外公你好厉害呀!一个人盖了这么多房子!”
“外公你的力气好大呀!”
“外公你会打拳吗?小昱会打,小昱教你!”
“外公你的胡子好长呀!像小人书里的老神仙一样……”
“外公那只猫咪为什么叫肥仔?”
“外公你做的小鱼干还有吗?”
“外公……”猴面包树
住隔壁树屋的陆大佬酸了,搂过媳妇儿哼道:“小子太坏了!有了新欢忘旧爱!”
徐随珠好笑地捶他:“胡咧咧什么!那是你老丈人!”
“倒也是。”陆大佬不再记挂儿子,拥着孩子妈在松香味的木榻上躺了下来。
自从遭遇了龙卷风,今天想必是大伙儿最开心的日子:先是发现了岛屿,后来发现岛上的唯一居民,竟然是孩子妈的亲爹,啧!
等等!他在认亲前,没说老丈人坏话吧?尽管一开始有些防备,但言语上没得罪人吧?
嗯,应该没有!那什么“戳瞎那货的眼”这种话,只在心里转了转,没说出口。庆幸庆幸!善哉善哉!
“媳妇,庆祝一下呗!”
“怎么庆祝?”徐随珠在他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下,眼皮子开始打架,迷迷糊糊地问,“明天把牛眼肉解冻了煎牛扒吗?”
话音刚落,惹来身侧男人愉悦的低笑。
“何须等明天?现在就能煎!你喜欢单面煎还是双面煎?”
困得睁不开眼的徐老师:“???”
半晌才反应过来:包子爹的煎牛扒和她以为的完全是两码事!
这货根本是把她当牛扒了嘛!
在离地面两三米高的树屋里,压着她翻来覆去的,还真有几分像是在煎牛眼肉。
徐·自投罗网·随珠:大佬,我怀疑你在开车但是我没有证据。
要什么证据啊呸!明摆着的事!动静过大时,整个树屋都跟着吱呀作响。
徐随珠羞得不行,抗议地推推他胸膛抗议:“轻点!”不怕被大伙儿听见啊?混蛋!
下一秒被吻得七晕八素。
恍惚间,真担心把他老丈人辛苦盖起来的树屋折腾倒了……
所幸雨渐渐大起来。
细密的雨幕,仿佛一道天然的隔音墙,吞没了一切杂音。
直到黑夜过去……
下了一夜的雨,在黎明时分终于停了。
陆夫人俩口子觉短,五点光景就起来了。
雨停后,见徐铁军拎着个藤蔓和椰子壳做的篮子在林子间采蘑菇,也跟着下来一起采:“亲家,不是说野蘑菇很多有毒吗?你怎么区分的?”
“一开始我也不敢胡乱吃,后来见一些飞虫停在蘑菇上啃啮,想来没毒,就认牢这几种采。”徐铁军乐观地说,“野果也一样,别看林子里野果树那么多,有不少是鸟雀都不敢去啄的,即使毒不死人,吃了总没好处。”
他没说刚来时,不懂分辨,误食了毒果,导致肠绞痛,索性没生命危险,但打那以后再不敢随便摘来吃了。
“外公!”
小包子几个也醒了,趴在树屋上喊:“外公,我想也采蘑菇!”
“外公来抱你下来!”
徐铁军大步来到树屋下,攀着长梯几步来回,就把孩子们从树屋上转移到了地面。
一人给了个椰子壳篮子,带着他们分辨起可食用的蘑菇。
“这种蘑菇最嫩最好吃。”徐铁军麻利地采着灰色的小伞菇说,“但只在雨后出现,太阳一出来,温度一高就缩回去了。”
“那我们大家多采点,回头晒成干,带路上吃。”陆夫人笑着道。
“干蘑菇我囤了不少,一会儿我去扛下来。”
大伙儿以为他说的不少,顶多就一麻袋的量。不想,等他打开囤粮的那几间树屋门,大伙儿呆了:
整间……不!何止一间!足有三间的树屋,囤着干蘑菇、野木薯、大葛根以及各种干果、野菜干。
哦,还有一间堆放石刀、石斧等杂物的树屋,悬梁上拴满了咸鱼、咸肉。
“爸,这肉哪里来的?”徐随珠帮忙递东西的时候,顺嘴问。
咸鱼能理解——他爹用细麻藤编了个渔网,三五不时网到些鱼虾蟹。但咸肉就稀罕了,岛上没发现什么猎物啊。
“是竹鼠和海鸟肉。”徐铁军笑呵呵地答,“肥仔叼来的。”
被点名的胖老猫骄傲地挺挺胸膛。
“肥仔好厉害!”小包子两眼亮晶晶地跑过去,伸手顺顺胖老猫的背。
经过一晚的认知,它好似也懂了:这群和主人一样的物种,不是入侵的敌人,没什么威胁性。于是趴在原地不闪不躲,任由小包子暖呼呼的小手给它顺毛。
“呼噜!呼噜!”
戏精龟吃味了。
吭哧吭哧爬到小伙伴脚边,昂着脑袋插到小包子和胖老猫中间:龟也要顺毛!哦,龟没有毛,龟有背,龟要顺背!
浑然不知的小包子,高兴地和小伙伴分享喜悦:“福气!你说肥仔厉不厉害?它能抓海鸟、还有竹鼠耶!我外公说,竹鼠的味道老好了,又香又嫩,等下就做给我们吃!”
戏精龟:不!龟拒绝!龟抗议!龟不想吃劳什子竹鼠肉,龟只想顺背!
胖老猫抬了抬眼皮子,冲这只敌意满满的争宠龟翻了个不屑的白眼。
戏精龟炸毛了:“呼噜?”
竟然朝龟翻白眼?谁给恁的狗胆……不,猫胆!
“喵!”
“呼噜呼噜?”
看谁嗓门大是伐?龟无所畏惧!
“呼噜呼噜!”
“……”胖老猫慵懒地站起来,抖抖一身光滑黑亮的猫毛,踱着优雅的猫步离开了。
戏精龟高兴地原地一趴:大蠢猫被龟吓跑咯!小伙伴快来顺龟背吧!
没想到小伙伴追着胖老猫而去:“肥仔——肥仔——外公给了我好多小鱼干,我们一起吃吧!”
戏精龟:……
生无可恋。
“哈哈哈哈……”
大伙儿看得一阵乐。
早饭是鲜美的灰菇汤配松软喷香的树馒头。
徐随珠也才知道,这树馒头原来就是猴面包。
猴面包树浑身都是宝:
嫩叶可当蔬菜,焯水凉拌、鲜嫩爽口;
果实汁水充沛,且提神醒脑。犯困时,吸一杯猴面包果汁或嚼一口果肉,比喝咖啡的效果还要好;
树干就像个储水桶,内里疏松易储水。口渴时,在树干上戳个洞,清泉即刻喷涌而出;
树皮纤维坚韧,可用来搓绳和织布。徐铁军用于搭建树屋的藤绳、编的渔网、铺在树屋里的“薄毯”、披在身上的马甲等,都是用猴面包的树皮做的。
不仅如此,果实、叶子及树皮还是药材,具有养胃利胆、清热消肿、止血止泻的功效。
徐铁军刚来那会儿,伤口发炎、受凉发烧……如果不是误打误撞吃了猴面包果,早就一命呜呼了,哪撑得到现在。祸兮福所倚(感谢九无心+~)
猴面包果鲜食和烤熟了吃全然两种不同的口感。
新鲜吃就像一种奇特的水果,烤熟以后松软得像面包。
徐铁军称它为“树馒头”,也是因为它耐饥。
刚来时,因为没火,只能生啃。有一次,闪电划过,燃着了黑色的礁石,他趁机留了块当火种,之后才天天吃上热食。
徐铁军教孩子们怎么用保存的火种点燃枯枝,怎么把猴面包烤得焦黄、松软。
孩子们第一次接触,新奇得不行,啃着亲手烤熟的“树馒头”,一个个变身好奇宝宝:
“外公,为什么石头会燃烧?”
“外公,为什么树上会长馒头?”
“外公,树馒头好好吃哦!比我妈做的馒头还要好吃!”
“外公,……”
问题多得徐铁军应接不暇,但他一点都不觉得烦,相反,开心又耐心地一一回答。
“想不到这与世隔绝的孤岛,竟然还有这样的宝贝。”陆战锋有感而发,“要是这类树能在我们国家种植该多好。想当年行军打仗,缺水死了多少人啊……”
徐随珠回忆当年看过的非洲纪录片,印象里,猴面包树似乎只在干旱地区生长,因此又叫“荒原储水塔”,能存几千公斤乃至更多的水量。岛上雨水这么充沛,雨季一来,连着二十多天都是连绵不绝的雨天,怎还会有这类树种?
“你们不知道,雨季过后,就旱了。”徐铁军答完孩子们的问题,转过头说,“有一年,我记得整整三个多月没下雨。明明海面上空阴云密布、雷电交织,岛上愣是一滴雨没下过,全靠这几棵馒头树……”
众人无语:难怪没什么活物。忽涝忽旱的生存环境,除非逼不得已,否则谁受得了?
早饭过后,陆家二老负责看孩子,小伍、小许负责把树屋里的囤货如数搬上游艇。
其他人,在徐铁军的带领下,进林子采摘椰果、浆果、野菜,此外还捡了两水桶鸟蛋,采集了一些不曾见过的稀奇植物花卉的种子,包括猴面包的树种。
陆大佬不是以孩子妈的名义承包了一座新岛屿吗?带去试试能不能栽种。
陆驰凛尽管也帮着采,但不觉得能种活。
“余浦那一带,比起京都是暖和很多,但和这里比,冬天还是太冷了点,老二你真的要种啊?”
“随随喜欢,带些回去试试呗。”陆驰骁说,“反正就一些种子,占不了多少空间。”
心说孩子妈那神奇的抽奖系统,经常能抽到稀奇古怪的东西,保不齐就有让种子改良的宝贝!实在不行,不还有垃圾桶分解出来的废渣吗?兑水多浇浇,没准也能存活。
徐随珠对包子爹的支持和信任,回以盈盈柔笑。
陆驰凛大呼“受不了”,牵着小娇妻去林子外围打椰子了。
徐铁军倒是蛮高兴的:女婿对女儿好,这不应该的吗?再说了,不就一点种子吗?女儿喜欢最重要,管它能不能种活,即便不能,带回去当个纪念品也好啊。
分头忙乎了半天,才在沙滩上坐下来喝着椰汁稍作休整。
看着海浪一阵高过一阵,商量什么时候离开。
照徐铁军的说法,雨季马上到来,要走肯定是赶在雨季来临前走。
“岳父,你之前是朝哪个方向走的?”陆驰骁问老丈人。
徐铁军指了指几个方向:“这几个方向都划出去过,最长那次,走了三天,后来遇上暴风雨,不得不掉头回来。”
徐随珠看大家一筹莫展的样子,托着腮帮子假装思索,实则调出抽奖系统,翻看起包裹格里的囤货以及系统仓库里的物资,看能不能找到对当前情状有帮助的。
其实,多便利潜艇,应该能解决目前的困境,可怎么解释呢?
视线不经意的一瞥,看到了救生装置里的定位仪。
不晓得对引航有没有用。
她扯了扯包子爹衣摆,朝他使了个眼色。
“我和随随四处逛逛。”
陆大佬牵着孩子妈站起来。
“爸,你和妈去哪里?”小包子抬头看了他们一眼。
“不走远,就附近逛逛,你们继续玩。”
“哦。”小包子听他这么说,继续埋头捡起跳跳鱼。
跳跳鱼晒的干味道实在太好了!不仅他喜欢,肥仔、福气都喜欢吃,他要捡很多很多,然后让外公统统晒成鱼干!
(口是心非的戏精龟:不!龟不喜欢!龟只是不想那胖老猫吃独食!)
陆大少无语,抽着嘴角睇了眼弟弟的背影:都这时候了还想着二人世界!
陆夫人倒是喜闻乐见,笑眯眯地朝他俩挥挥手,回过头对徐铁军说:“这俩孩子,感情好着咧!”
徐铁军欣慰地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虽然有点心酸:闺女挑对象、结婚他都不在场。总有种孩子没长大、就被别人家的狼崽子叼去窝里的感觉。可也明白:若拖到现在都没结婚,才真的要命了。
得亏不知道小包子是在什么情况下诞生的,知道的话,绝壁会给女婿狠狠一拳吧!
那厢,徐随珠和包子爹手牵手,来到礁石滩的另一头,拿出了沉船定位仪,刚打开,想说这玩意不知能不能帮上忙,定位仪发出了“滴滴”的提示音,巴掌大的液晶屏上,一颗红点如星星闪烁。
“咦?这是怎么回事?”
徐随珠纳闷地点了屏幕。
红点瞬间放大,一帧立体的沉船位置图清晰地呈现在两人眼前——距岛屿四五十米的洋底,垂直往下一千六百米的位置,躺着一艘龙骨长度足有八十米的大型沉船。沉船整个儿被覆盖于淤泥下,只露出短短一截桅杆。
小俩口:“……”
“不、不可能吧?”徐随珠说话都结巴了,“上次那艘沉船,是我先发现,然后记录了它的位置,才定位到的。可是这个……”
别说记录了,压根都不知道这片海域有沉船,红点是怎么来的?
“你看这儿……”陆大佬冷静地捧着定位仪研究片刻,指给孩子妈看,“你上次录入沉船位置后,定位仪对该类物质有了记忆,只要打开,就会进行自动搜索同类。”
“……”
和包子爹面面相觑。
这是不是就是祸兮福所倚!不倚则已,一倚成双!孩子妈又要给他挣荣誉
不过,定位仪的立体地图,只显示沉船具体位置,并不能透析这船是不是古董船、船上有没有值钱货。
“要不,我们下去看看?”
如今攒的积分多了,海上装备囤了好几套。
尤其是潜水服,不仅游艇上有,包裹格里也备了两套。
然而陆驰骁不同意她也下水:“你守着,我下去。他们要是喊我们了,你就说我进林子方便了。”
大佬真是越来越不拘小节了!徐随珠抽抽嘴角。
帮他换上了潜水服,一再叮嘱:“那你小心点。驱鱼包带好,定位仪也带着,别待太久。”
驱鱼包和极品饵料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东西。
饵料一投放,百千鱼种蜂拥而来。驱鱼包顾名思义,就是驱散一切鱼类。主要目的是防范鲨鱼等食人鱼种。
陆驰骁准备妥当,下了水。
徐随珠背靠着礁石坐着等候。
家人可能以为他们在谈情说爱,期间没来打扰。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过去了,依然不见包子爹上岸。
徐随珠不禁有些担心,其实就算发现了古代沉船又能怎样?
回家的路都还没找着,万一离华夏十万八千里呢?将来有没有机会再来都不一定。
至于藏在系统包裹里带走……不说包裹格装不装得下龙骨长达米的沉船。就算装得下,其他东西呢?一个格子装一件,没几件可以装。临时上哪儿搞集装箱去?
早知就不让他下去了。是不是古代沉船都还是未知数,万一出点什么事……
愁思间,只听“哗啦”一声水花响,陆驰骁窜出了水面。
徐随珠连忙上前:“怎么样?没事吧?快上来!”
明知潜水服防寒,还是担心他冻着。一等他上岸,拿出干毛巾给他擦头、擦脸。
陆驰骁亲了她一口,笑容如阳光般灿烂。
“媳妇!我们可能发现了一样了不得的东西!”
“真的是古代沉船?”徐随珠惊讶道。
“这个不清楚。我说的是另一样东西。”陆大佬摊开掌心,给孩子妈看带上来的东西。
“什么啊?”徐随珠看了一眼,万分无语,“你带团淤泥上来干什么?”
陆驰骁但笑不语,碾碎淤泥后,在她手背上摸了一把:“感觉到什么了?”
徐随珠:“……”吃老娘豆腐?
等等!这泥怎么这么油?
“我怀疑这片海底下蕴藏着石油。”
“……”
“……淤泥油腻是一方面,你仔细看,海面受光线照射,是不是能看到彩色的油光?还有能当炭燃烧的黑礁石,不是因为它材质特殊,而是可能在海水不断冲刷下,粘附上了石油,所以具有可燃性……”
这么一分析,似乎真的讲得通。
岛上的黑礁石,质地松脆,动辄碎裂,却能够引燃,烧起来比煤炭还好用。
这么说来,底下真的有油田?
“记下来!记下来!”
徐随珠突然想到定位仪的功能——既然录入了沉船,能发现其他更多的沉船;那么,录入了油田,岂不是意味着能发现更多不被开发的油田?
妈呀!这金手指太大了!
“发了发了!”她激动得脸都红了。好运来了挡也挡不住呀!
“别高兴得太早。”陆驰骁屈指轻弹她的额,“勘探石油可不像打捞沉船那么简单!”
徐随珠迅速冷静下来:是哦!石油勘探、开采,哪是那么容易的!即便是公海里发现的,也是需要以国家名义提交申请的。否则就是偷采,这种事她做不来。
“没事!交给国家,也是好消息嘛!”
“这个回去再商量。”陆驰骁问孩子妈关于沉船的打算,“沉船被淤泥裹得太严实了,就算船上有研究价值的东西,赤手空拳的,也很难拿。”
“那就下次再来!”徐随珠仔细想了想说,“裹得这么严实,就算有船队来到这里,也未必能发现。反正记录了位置,回去后你以海洋所的名义,带着船队来打捞。借机把石油的发现汇报国家,对了!如果这岛屿迄今为止还没被外界发现,是不是能列入我国领土?小是小了点,但蚊子腿再小也有肉啊!一举三得,你觉得这主意怎么样?”
“……”孩子妈又要给他挣荣誉了。
……
等小俩口回到沙滩上,大家已经做起了午饭。
所有物资已全部搬上游艇。
这么多东西,储物柜是塞不下了,所幸甲板上晾晒的咸鱼、鳗鲞被烈日蒸发得差不多干了,收起来后,把麻绳洗干净,用来捆物资,堆到三层景观台,再在上头盖一层塑料膜,即使下雨也不会淋湿。
麻绳再度受重用,麻绳主人陆大少骄傲地捋了捋头发:“当初哪个笑话我来着?现在明白了吧?老子真的有先见之明!”
陆夫人轻轻推了推大儿媳:“小瑜,你替我教训他!说谁老子呢!他老子在游艇上坐着呢,也不怕教坏孩子!不仅是小昱他们,万一你媳妇怀上了呢?你就这样胎教?”
陈晚瑜觉得婆婆说得很有道理,一脸严肃地走到陆大少身边:“凛哥……”
“我错了!”
陆大少把娇妻揽入怀里低头认错,顺手摸摸她小肚子,母上大人说得对!孩子的教育要从娘胎里开始,突然想到,“小妹,上个月你好像是十号左右来的小日子?”
“嗯?”陈晚瑜茫然了几秒才明白他的意思,手覆上小腹,紧张又激动,“凛哥,你的意思是……”
“会不会是有了?”尽管只是猜测,但上一次的小产,留给他的阴影太大了,不管有没有怀上,安全起见,他打横抱起媳妇儿,送她回了游艇。
陆夫人见小俩口腻一起说着悄悄话,嘴角一扯,转身陪孙子去了。
孩子们正帮胖老猫连同它那软枝条编的猫巢搬上游艇。
还有小包子喜欢的椰子壳做的碗、壶、篮子之类的小物件,也没落下。
总之,除了树屋,别的全部搬上了游艇,里里外外塞了个满满当当。
见弟弟、弟妹回来了,陆大少走到兄弟身边,拍拍他肩说:“老二,没别的情况,我们要不启程吧。雨季一来没太阳,纯用燃料怕是吃不消。”
这是其一,其二是万一他媳妇真怀上了,游艇上养胎也不是个事啊。仅是一步之遥?
陆驰骁也有此意:“我刚和随随商量了,是打算尽快启程。”
“还朝南走吗?”
说来说去,还是航向问题。
眼下的他们,纯粹是瞎子走夜路——不知道有多黑。但愿这黑暗马上到头了。
“嗯。再走两天试试。”
两天后若是仍像无头苍蝇一样在汪洋大海上漂,他打算守夜的时候发个信号弹。星际牌信号枪,发出去的信号射程远,应该会有船队发现他们。
实在不行,就把游艇那些高大上的功能全部打开,大伙儿惊讶就惊讶吧,总比弹尽粮绝、耗死在这片海上强。
思定之后,陆驰骁不再犹豫,通知大家吃过午饭稍作休整就开船。
陆夫人拿了两套老伴的衣裳给徐铁军。
没办法,两个儿子个子太高,最短最小的汗衫,套亲家身上估计也太大,相比之下还是陆战锋的衣裳更合身。
“亲家,这两件衣服老陆没穿几次,你先将就着穿。等回去,让随随给你裁几身新的。”
徐铁军已经在女婿的帮助下,刮了胡子、剪了头发,然后在游艇浴缸里,泡了十二年来第一个热水澡。
岛上虽然也每天生火做饭、烧开水,但热水没地方存,椰子壳磨的烧水壶,烧一壶喝一壶,实在想洗热水澡也只能拿树皮织的粗纤维毛巾擦一擦,哪有条件泡澡?且还被女婿扔了块据说是余浦本地一个乡镇企业生产的中草药浴盐,泡完起来神清气爽。
“亲家太客气了!”徐铁军没婉拒陆夫人的好意。
在岛上,就他一个人,随便裹点树叶、披层树皮织的马甲都无所谓,可夹在衣装齐整的大伙儿中间,这么穿就像个原始人,就差手里握把长矛了。
道了谢,连忙回浴室换衣服。
换好出来,俨然变了个人。
守在浴室外的陆驰骁,看到老丈人,差点认不出来。
这么一捯饬,岳父大人还挺年轻的。
其实徐铁军确实不老。因为结婚早,今年五十岁都不到,加上岛上这离不开体力劳动的生存环境,身体健硕壮如牛,光看背影,还以为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壮汉。
看脸其实也不差,就是晒得黝黑了些,通体肤色比古铜色还来得深,举手投足,给人一种莫名的震慑感。
陆大佬不由摩挲着下巴想:老丈人这样的身材、体力,回去安排个相亲,想必会有不少单身的妇女同志抢着要吧?
午后,阴云彻底笼罩了这方天地的上空,岛上又开始飘起淅淅沥沥的雨丝,一行人收拾妥当启程了。
“爸?”徐随珠撑着雨伞,找到了甲板一侧目视着孤岛的徐铁军。
“你怎么也出来了?下雨了有点降温,别着凉了。”徐铁军回过神忙说道。
抬眼收到来自女儿关切的眼神,笑笑说:“我就是觉得,过去十二年像一场梦,之前迟迟醒不过来,如今终于醒了,能回家了!心里高兴!……就是可惜了花工夫搭的那么多树屋,尤其是新搭的那些,费了我多少劲啊!”
徐随珠知道她爹的意思:尽管一直惦记着回家,可毕竟在这里生活了十二年,如今要离开了一点不惆怅是不可能的。
“爸。”她柔声说,“等回去后,我们一起把新岛屿布置得和这座小岛一样,种上这里的花花草草、挑几棵粗壮的大树盖树屋、搭秋千,岛上的日用品尽量用椰子壳做……等放假,我们就去那里住,怎么样?”
徐铁军飞快地抬手抹了一下眼角,轻笑着说了句:“傻丫头!”
父女俩回到内舱时,航向也确定好了:依然是朝南走。
两兄弟始终觉得他们的推测是正确的。
终于,又行驶了两天一夜、在经历一场诡谲的暴风雨之后,不仅迎来了艳阳天,连多日来安静如鸡的导航仪也恢复了正常。
大伙儿激动地振臂欢呼!
“快看看,现在在哪儿了?离回家还有多远?”陆战锋迫不及待地凑到导航仪前问。
天天海鲜,吃得他老胃受不了了。眼下就想吃顿松软的白米饭!能就着船上断了几天的新鲜蔬菜那就更好了!
陆驰骁仔细研究航线后,愣了一下:“不远。”
的确不远,前方不远处就是曾母暗沙——祖国母亲最南端区域。继续前行五六十海里,就是他们遭遇龙卷风之前停泊的位置。
但问题是——
他们是在朝南开啊!通过时区差异推断,他们应该是在北大西洋才对。如果在南太平洋的话,一直朝南开岂不是开往赤道乃至南回归线?怎么会回到南沙群岛呢?
再者,从时差上看,他们不该是跨越了几乎半个地球吗?怎么仍在东八区附近?时差最多不超过一个小时?
不可思议!
想不明白!
总之太诡异了!
但不管怎么说,离家一步之遥的感觉太他妈好了!
“弟妹,还想在公海上漂着看风景吗?”陆大少打趣地问。
没等徐随珠回答,她公爹抢着说:“想来公海看风景可以下次,这次出来太久了,还是先回去吧!亲家离家十二年,肯定很惦记家里……”
反正他是不会再想来第二次了。
如果没来,这会儿多舒坦啊!
——早上醒来,迎着日出、环着椰林大道散散步、打打拳;早饭不想自己做,就去度假村食堂点几样喜欢的面食,吃完陪老爷子到后海礁石滩钓鱼、要不就是去老五家的茶馆喝茶、听戏;陪夫人睡了午觉起来,看老头子们下棋,或是陪夫人去生活区溜达溜达,傍晚在小湾口看夕阳、顺便蹭顿晚饭回来……
总之,在陆战锋看来,福聚岛比劳什子公海美多了!何必舍近求远跑这里来,断了米粮、蔬菜,吃不上饺子、面条不说,还差点回不了家!一把年纪了,想不开才来第二次!
大伙儿谁听不出陆大家长话里的深意啊!谁不想念白米饭、想念新鲜的蔬菜瓜果、想念海上吃不到的淡水鱼虾和鸡鸭猪肉啊!
徐随珠囧。
她当初哪料到会遇上龙卷风啊!还整个游艇被卷到另一片海域,知道的话……咳,肯定还是会选择来的!不来怎么把老爹接回家啊!
不过公爹有句话说对了:她爹很惦记家里。所以肯定先回家啊!喜欢这里,以后总还有机会再来的。三观尽碎
“呕……”
陈晚瑜终于忍不住吐了。
其实在遇上暴风雨、游艇随着浪头晃得不行时,她就已经受不了想吐了。可当时大家都紧张地聚在驾驶舱,为航向、恶劣的天气而发愁,她极力忍着反酸、恶心,不时往嘴里塞一把开胃的蜜饯。
一直忍到现在,蜜饯也无法止住她呕吐的欲望了,忍不住呕出了声。
好在导航恢复了正常,回家指日可待,陈晚瑜吐得头晕目眩,软绵绵地倒在陆大少的怀里。
陆驰凛吓了一跳:“小瑜?小瑜?媳妇儿?”
“傻愣着干什么!赶紧抱小瑜去床上躺着啊!”陆夫人见大儿子失了一贯的冷静自若,连忙指挥道,“会不会是吃坏肚子了?”
可每顿都是现蒸、现煮的海鲜,因为捕上来的量很大,游艇的内置冰库早就堆不下了,尽挑又大又新鲜地煮来吃,小的、次一等的,仍旧扔回还里。照理不会吃坏啊。
等安置到床上,陆夫人握着大儿媳纤瘦的手腕心疼不已:“是不是老吃海鲜腻味了?难怪这两天没精打采的,饭也没扒几口。”
陆大少眉头紧蹙:“可能不是病,是有了。”
“有啥?”
半晌,反应过来,陆夫人又惊又喜,“你是说,小瑜怀上了?哎呀菩萨保佑!列祖列宗庇护!我家老大终于有后了!”
陆大少:“……”
敢情母上大人一直担心他断子绝孙?
“恭喜恭喜!”陆驰骁听说了这个好消息,朝兄长拱手道喜,完了调侃,“你还想在公海上漂吗?”顺便帮孩子妈扳回一城。
“漂什么漂!我迫不及待想回家!”
陆大少在弟弟胸膛捶了一拳,傻笑得不能自已。
“爸,大伯这是怎么了?”小包子歪着脑袋问。
“你大伯疯了!开心疯了!”
原本就没打算逗留,这下,更是因为陈晚瑜有孕(虽说没有测孕纸、验孕棒,但小日子超过半个月了还没来,急性肠胃炎总不可能连经期都推迟吧?)
于是,返程路上开足了马力。
南海洋面上,趁天气晴朗出来捕鱼的渔船很多,远远看到一艘气派的游艇飞一样地咻咻驶过,溅起浪花朵朵,忍不住八卦:
“这是哪家的公子哥儿出行啊?真气派!”
“哎!我记得前阵子刮龙卷风,卷走了一艘游艇,不会就是这一艘吧?”
“你想太多了!那么强的龙卷风,刮走了还能安然无恙地回来?没死也比死好不到哪儿去!”
“就是!而且风向也不往那边吹,我记得很清楚,是在弹丸岛不到一点的地方失踪的。”
“说起来,新闻一直没播,也不晓得是哪家的人!”
“买得起游艇的,能是普通人家吗?说不定啊,是赚黑心钱的资本家,老天爷看不过去,派龙卷风收走了……”
“……”
被打上“黑心资本家”标签的徐随珠一行人,没多久,来到了当初被龙卷风刮走的海域。
“妈!妈!是点点!还有小虎!”
在甲板上玩的小包子,看到了远远游过来的两头大家伙,兴奋地跑进内舱汇报。
大伙儿一听,都跑出来看。
可不就是那两个大家伙!
戏精龟一看是自己小弟,骄傲地挺挺胸膛,故意爬到趴在角落晒太阳的胖猫跟前,“呼噜”两声,好似在说:喂!臭猫!瞧见没?龟的小弟来迎接龟了!不怕告诉你!它们可都是大个子!不怕死的话,以后对龟好点!别总和龟抢小伙伴!哼!
绕着胖猫熊赳赳气昂昂地爬了一圈,继而又昂首挺胸地走了。
“……”
肥仔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那眼神仿佛是在看智障。
鲸鲨点点和虎鲸自从那日跟丢了游艇,这些天一直在附近徘徊。
打渔路过的渔民看到,尽管纳闷:这俩家伙怎么会同时出现这里?虎鲸不是鲨鱼的天敌吗?但凡有虎鲸出没的海域,鲜少看到鲨鱼大摇大摆地现身。可这两只是怎么回事?不仅同出同行,还贴得辣么近,你拱我、我拱你的,瞧着不像是打架、也不像厮杀,倒更像是打情骂俏……哎呀妈呀!真是肥皂剧看多了,连带以为海洋里的两个大仇家都能握手言和了……
好在鲸鲨是鲨鱼一族里出了名的温顺,虎鲸也从不主动攻击渔船,因此纳闷归纳闷,倒也没被吓着。
反倒是大大小小的海洋动物,原本优哉游哉地在此处生活,冷不丁发现了这两大家伙,食量大得惊人,还不吓得抱头鼠窜啊。以至于这片海域最近常被人说打不着鱼。
两只“罪魁祸首”,此刻和游艇并排游着,两眼巴巴地瞅着甲板上的徐随珠。
几天没吃饵料了,甚是想念。
可饶是再想念,也没有掉头回峡湾、找吴美丽讨食,而是一遍又一遍地在这附近徘徊、等候。
如今终于等到了,两家伙不要太高兴。
徐随珠嘴里念叨着:“你俩怎么也来了?不怕迷路吗?”
手上投了两颗饵料过去。
“玩够了记得回家!路上小心哦,我们先走一步!”
徐随珠朝两只挥挥手。
两个大家伙吃到了心心念念的饵料,终于心满意足,腾空打了个虎跃,又交颈嬉戏了一番,不远不近地跟着游艇回峡湾。
徐铁军看呆了。
鲨鱼和虎鲸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物种吧?比人和猴子间的隔阂还深厚,居然结成了夫妻,感情还挺好……
一时间,感觉三观尽碎。
又见它们像温顺的家猫家狗似的,主人说“乖点”,它们就乖乖的,主人说“玩够了回家”,它们真的跟在后头往家游……
不就是离开了十二年吗?怎么像消失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远?
陆夫人见亲家盯着两只大家伙久久回不了神,以为他是在担心,毕竟虎鲸的攻击力是众所周知的,热心解释:
“亲家你放心,这俩家伙看着危险,其实温顺得很。点点当初还救过随随的命,小虎也很乖很懂事,年年给我们送鱼翅……”
徐铁军:“……”
更怀疑自己不止离开了十二年了怎么办?回家!
游艇继续加足马力。
沿途,只在南口港时停留了一日,采购了足量的燃料、米面、新鲜菜蔬等必需品,然后继续马不停蹄地往家开。
本来想经过广安县时,再买点黄牛肉的,可冷库还是满的,沿途下了几次网,网到了不少好东西,吃吃来不及、放生又舍不得,毕竟像黄唇鱼、蓝龙虾、野生大黄鱼这类极品海鲜,不是每次下网都有机会捕到的。
广安县没停留,返程的速度比去时快,是以,虽说被龙卷风带得耽搁了十天,但总的行程,只比预期晚了两三天。
徐秀媛一家尽管惦记,但还不至于担心。
这天早上,林国栋准备出海。
徐秀媛叮嘱他:“你沿着随随他们出海的路线撒几网得了,看看他们回来没有!马上八月份了,再不回来,遇上台风怎么办哦!”
哪知道侄女已经遇到过比台风还恐怖的龙卷风了。
“好好。”
林国栋向来对婆娘言听计从,起帆后,就沿着侄女出海的路线驶去了。
“笃笃笃……”
渔船匀速前进,来到出海必经的口子,林国栋准备下网。
尽管这一带鱼虾不多,一网下去,能有小半网收成就不错了!
但婆娘不是有交代吗?让他顺便看看侄女他们回来没有,于是打算在这里下网,然后慢慢往前拖一段,再折回来。
燃料是费了点,但好歹能凑一网回去。婆娘交代的事敢不做,回去指定碎碎念。更年期的妇女惹不起惹不起!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海浪被破开的轰鸣声。
林国栋透过窗玻璃瞄了一眼,瞬间亮了眼睛:这不是侄女家的游艇是什么?
顾不上下网了,跑上甲板,冲笔直行来的游艇招手:“阿骁!随随!”
“姑父!”
游艇减速驶近。
徐随珠从边窗探出头,“姑父您怎么在这儿捕鱼啊?不是说这一片没什么花头吗?”
因为往返渔船在这里捕捞的太多,鱼虾蟹的数量越来越少。
“嘿嘿……”林国栋憨厚地挠头笑笑,“你姑催我来看看你们回来没有,她就喜欢穷担心!生怕你们回来迟、赶上台风……回来就好!都累坏了吧?赶紧回去休息,晚点我载你姑去岛上,给你们做饭……”
“姑父。”徐随珠笑眯眯地说,“你猜我接了谁一道回家?”
“谁?”林国栋纳闷地朝游艇眺了几眼。
“阿哥,我回来了!”
徐铁军站在徐随珠边上,抿着嘴角,强力忍着欲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哽咽地重复,“阿哥,我回家了!我回家了!”
林国栋以为年纪大、耳朵聋,听错了,拼命揉耳朵,可眼睛总不至于也看错吧?游艇那头的人,尽管黑得像桐油,但那轮廓、五官……
“铁军?”他怎么都不敢相信,“是你吗?铁军!”
“是我!阿哥!我是铁军,我回来了!”
林国栋没比徐铁军好多少。平时再苦再累不会红一下眼眶的大老爷们,此刻隔着船舷泪如雨下:“活着就好!活着就好!你阿姐哭了不晓得多少日日夜夜!都以为你……”
“让你们担心了!这些年,我也是天天想、夜夜想,盼着能回来……”
彼此哭了一场。
其他人抹着眼角,谁也没出声打断。
直到林国栋意识到两人还隔着船呢!不禁又哭又笑:“铁军,有什么回家再说!我这就回去接你阿姐,你们先回福聚岛!”
“姑父,把表哥也叫来,今天我们家团聚,不能落下任何人!”徐随珠笑着说。
“放心!那小子要是知道他舅回来了,准跑得比我还快!”
事实的确如此。
林国栋一条鱼没捕回到渔场,刚跳下船,正和大高一起清理围栏的林建兵不解地喊住他:“爹,你不是出海了吗?这么快回来了?”
“随随他们回来了!”林国栋急着回家知会婆娘,头也不回地说,“你收拾收拾,也过去。”
“哦!算算时间是该回来了!”林建兵点点头。
想到跟着表妹一家出海玩的亲儿子、亲闺女,出门这么多天,要说不惦记是不可能的,雀跃地说,“那我晚点过去。可是爹,随随他们回来,你等下也可以说的嘛,何必特地赶回来……”
“你舅回来这么大喜事能不赶回来?我去喊你妈,等下一起去福聚岛。”
“谁?”林建兵掏掏耳朵。
他舅?他舅都死了十二年了,哪里又跑出个舅舅?
“是你亲舅没错!他当年没死……哎呀这些等下再说,我先去喊你妈,让她也高兴高兴……”
“我舅没死?还活着?”林建兵傻了半天,反应过来,一蹦三尺高:“大高,这里交给你了!我要去看我舅!”
爹妈也不等了,跳上彩虹色的“乘风号”渔船,乘风破浪地全速驶向福聚岛。
这天,福聚岛热闹得像赶庙会!
和徐家沾点亲、带点故的远近亲邻,凡是听说徐铁军还活着,被他闺女、女婿开游艇接回来的这个消息,有渔船的开渔船、没渔船的搭客船,从四面八方涌来了福聚岛。
徐随珠见来了这么多客人,都是来看她爹的。不论是出于好奇、八卦,还是真正地关心,总之都有心了,于是和包子爹商量后,在度假村的大草坪,摆上了九桌流水席。
“九”字取谐音,寓意长长久久,从此一家人团聚、再也不分离。
主要是因为岛上圆台面不够,能用的全拿出来了,堪堪凑了九张,只能设流水席——客人来一拨、吃一拨,吃完迎到茶馆陪她爹喝茶、聊天。
林建兵抱着他舅痛哭一场后,抹干眼泪,驾船奔回渔场,拣着大鱼、大虾、肥螃蟹……装了满满几大篓,运回福聚岛。
整整一天,流水席上菜没断过。
专程来岛上看望徐铁军的亲朋好友,既见到了活生生的徐铁军,又大快朵颐地吃了一顿免费的大餐,回去时心满意足。
徐秀媛是所有人中最激动的,听男人说弟弟没死、回来了,激动得一口气没上来——晕了。
被男人七手八脚掐人中、泼凉水救醒后,一路嚎啕大哭赶往福聚岛。不知情的,还以为林家出什么事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到了福聚岛,看到肤色黑得像非洲人的亲弟,徐秀媛差点又晕过去,被大伙儿顺着胸口喊冷静,才稍稍好些。
就在众人以为这下姐弟俩可以坐下来好好聚聚、喘口气的当口,徐秀媛抬手就给了弟弟一巴掌:
“这是替随随打的!那天出海我记得清清楚楚,本来根本没轮到你,是不是黄素云的主意,让你替别人?你说你是不是缺根筋啊!比你姐夫还榆木!那个女人巴不得你天天出海,她就好逍遥自在了……”
被拿来作比较的林国栋:“……”
徐铁军苦笑着说:“姐,这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我哪还记得那么清楚……”
他在来的路上,从女儿那听说了:黄素云在他“死”后没几天,就带着赔偿款改嫁了。
其实他心里何尝不清楚?女儿说“改嫁”,那是给黄素云面子。说白了就是跟野男人跑了。
那个野男人,他曾在提前收工回家时撞见过一次。
所以,头上的绿帽,不是“死”后才被戴上的,早在那之前就有了。只是他不敢相信、不愿承认罢了。
台风那天早上,黄素云借口欠了分拣车间一个小姐妹的人情,非让他代替那小姐妹的男人出海。他不乐意,她就提离婚,拿离婚逼他就范。一想到才上高一的女儿,他不得不应了下来。
也是倒霉,船刚到外埠海域就遇上了强台风,船上能用的救生衣不够,分到他手上就一件破的。很快,船被打沉了,他抱着一块船舷残骸,被台风刮去了另一片海域,生生和家人分离了十二年。
从这方面来说,他姐这个巴掌扇得对!
他对不起女儿!本来想着尽量挽留这桩婚姻,哪怕最终还是要离,也要等女儿安安心心度过高考再说。却没想到会出意外,更没想到,他前脚出意外,黄素云后脚就带着钱跑了,丢下女儿一个人……
“我该死!”他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这下,徐秀媛倒是骂不出来了,鼻子一酸,眼泪又扑簌簌地往下掉,拽着弟弟的衣服哭道:“你个傻子啊!被那种女人骗得团团转,到头来害了自己、苦了随随!”
姐弟俩痛哭了一场。
哭完心情舒畅。
一家人聚在一起边吃边听徐铁军讲述“死”后发生的事,整一个跌宕起伏,跟演电影似的。
众人听得一愣一愣。
乖乖!一个人在一座孤岛生存了十二年?没病没痛,还健壮得像头牛?那座岛在哪里?他们想上去瞻仰一番!
“铁军啊!你这也算是苦尽甘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后福不是已经来了?铁军闺女多能干啊!一个人包了一座岛,还帮着铁军阿姐一家承包渔场、开起旅馆,找的婆家也好,女婿多有出息……”
“黄素云要是知道铁军还活着,不晓得会不会后悔……”
“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自知说错话的村民,老脸赧然,岔开话题:“铁军,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
徐铁军还没想过。
几天前,他连家人团聚都没想过。
“好了好了!铁军才回来,让他好好歇歇!”徐秀媛端着茶壶过来,打断了围着阿弟叽叽喳喳问个不停的邻舍。
“也是啊!铁军,那你好好休息,我们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等不相干的人走后,徐秀媛在阿弟身旁坐了下来,给他添满了茶,笑吟吟地说:“尝尝,你姑娘亲手炒的明前茶,一塌刮子三两,平时没舍得喝,这下便宜你了,回头都给你,每天冲一壶,慢慢喝。”
徐铁军笑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女儿亲手炒的茶,砸吧了一下嘴:“随随这些年变化挺大。”
“能不大嘛!爹‘死’娘跑,小小年纪吃的苦,比我们大人都多。”徐秀媛睨了他一眼,“我可丑话说在前头,你回来这事指定瞒不住,黄素云的娘家多半也听到风声了,要是她厚着脸皮回来找你,你可不许和她复婚!”
徐秀媛多多少少听到些风声:
黄素云这几年过得不怎么如意,先是前头那个男人坐牢,家里渔场被收回去赔款、还债,当了多年老板娘,哪吃得了这样的苦?不到一年又带着小女儿改嫁了,嫁了个余浦去广城做小买卖的鳏夫。
听黄家人讲,那鳏夫平时看着挺老实,给钱也大方,唯一不好的就是喝醉了爱打人。去年过年,据说医院,啧啧!
“她那种人,我算是看透了,日子好的时候,绝对想不到别人,日子不好过了,就想着回来刮别人的皮。铁军,你可千万要把持住,别再着她的道了!”
徐铁军沉默半晌,点点头:“我知道的。”
“知道就好!”徐秀媛拍拍大腿起身,“随随在家给你布置房间,我去搭把手,你一个人坐会儿,阿骁送完人就回来。”
徐铁军:“……”
说得好像他需要人陪似的。他马上五十岁了啊,又不是五岁。五岁的外孙么,满岛溜达也没让人陪。
徐秀媛走前又给他添了一杯茶:“你先放松几日,等适应了,度假村还得你来接管。”
徐铁军一阵愕然,捧着茶盏的手抖了抖:“度、度假村?我哪里会管这个?”
“让你当老板,又不是让你干具体的事。”徐秀媛忍俊不禁。
多少年没看弟弟傻乎乎的样子了?以为在外漂泊了十二年,性子改了,没想到还是老样子!
“你姑娘、女婿体贴你,担心你没事做,容易钻牛角尖,担个名头,好过闲着无聊。”
徐秀媛解释了几句就去别墅了。
徐铁军坐了半晌,摇头失笑。
“外公外公!”
小包子满头大汗地从外面冲进来。
“外公你原来躲在这里啊?”
“外公没躲,外公刚才在陪客人。”
徐铁军疼爱极了这个聪明懂事的外孙,抱他坐到了自己膝盖上。
上了岛,才发现不是所有孩子都和外孙一样胆大,多的是被他不同于常人的肤色吓得直后退,甚至还有被吓得哇哇哭的。
这也是他为什么在茶馆躲清静、半天没敢出去走走的原因。有生之年系列~
“外公,我和毅哥给肥仔找了个很舒服的地方安家,你快跟我去看看吧!”
“好好。”
面对外孙,徐铁军说不出拒绝的话,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闺女亲手炒制的明前茶,牵着外孙走出了茶馆。
流水席那边,一派热闹的景象。
除了来看他的亲友邻舍,还有闻着香味舍不得挪步的游客。
东家请客吃大海鲜,没有人不动心的。
这么一来,几处景点倒是没什么人。
小包子拉着徐铁军,跳步似地蹦着,穿过细腻的沙滩,来到给胖老猫安家的别墅丛间的小花园。
庄毅挥着一柄小榔头,有模有样地搭着猫窝。
肥仔卧在一旁的草丛里。
换了个地方,绿色的猫瞳里尽是惊疑。除了俩孩子,其他人一碰就炸毛,陆驰骁就让儿子负责给猫安家。
“外公,你看!我们给肥仔在在这里安了个家,漂亮吧?肥仔肯定会喜欢吧?”
竹竿搭起来的猫窝,就安在花园一隅,左右两边都是高大的椰子树,后背靠着一座假山石,攀爬也有去处。
最主要的是,花园中心砌着一个鹅卵石小池塘。池塘中心立着几座海豚雕塑,两根青绿色的空心毛竹,一根往水池里汩汩送着清澈的地下水,一根往外排着池底的脏水。水位很浅,踩下去堪堪没过脚背,就像林间的溪水流淌似的。
应孩子们的要求,徐随珠在池子里养了些淡水观赏鱼,大部分是摇曳多姿的金鱼,也有几条红黑小鲤鱼。
“外公,肥仔年纪大了,是不是逮不动老鼠了?没关系!它饿了就吃鱼!吃完我再让我妈买!”小包子仗义地拍拍胸脯说。
徐铁军:“……”
孩子啊!不说这些鱼中看不中吃,就算肥仔喜欢,一天几条地吃,不怕你妈哭啊?
摸摸虎头虎脑的外孙,笑着说:“这些鱼是给人看的,不是喂猫的。肥仔比较喜欢吃海里钓的小鱼、小虾。”
“真的吗?”小包子倏地亮了眼睛,转身喊他毅哥:“毅哥!毅哥!我们去钓鱼吧!”
抱起沉甸甸的胖老猫、拉起他毅哥,跑向最适合钓鱼的后海礁石滩。
徐铁军失笑地摇摇头,但什么都没说,闷头跟上。
娃子嘛!就是想一出是一出,这样才活泼!
徐随珠听小伍说,俩孩子拉着他们外公去钓鱼了,拿的还是她那根神奇的星级牌鱼竿,脚步一顿,收住了去茶馆的步伐,转向去了礁石滩。
到的时候,一老二小正齐力拉着鱼竿。
小包子力气不大、嗓门不小,徐随珠老远就听到他叽叽喳喳的声音:
“外公外公,我们这样像不像拔萝卜?”
“拔萝卜?不是在钓鱼吗?”
即将知天命的徐铁军小学没毕业,大字不识几个,自然不知道幼儿园里必玩的游戏——“拔萝卜”。
小包子就教他外公了:
“拔萝卜——拔萝卜——哎哟哎哟拔不动!毅哥毅哥!快来帮我拔萝卜!”
庄毅无奈地配合:“来了来了!”
拉着鱼竿的手没松劲,想说:能认真点不?再不使劲拉鱼竿,鱼要跑了!
小包子象征性地拉了拉,注意力继续放在“拔萝卜”上,糯糯的童音吐字清晰地唱着:
“拔萝卜——拔萝卜——哎哟哎哟拔不动!外公外公!快来帮我拔萝卜!”
见过庄毅演示版的徐铁军立即领会:“来了来了!”
小包子笑眯了眼,继续唱:“拔萝卜——拔萝卜——哎呀呀——”
鱼竿在徐铁军为主、庄毅为辅的拉力下,终于拉离了水面。
一条堪比成年男人胳膊长的龙趸随着鱼钩生无可恋地破空挣扎着。
徐随珠低呼一声,忙跑上前帮忙。
爷孙四个合力把它甩上了岸,累得呼哧呼哧直喘气。
“好家伙!”缓过神,徐铁军笑起来,“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大的猪羊斑,起码二十年以上。”
“龙趸又叫猪羊斑吗?”徐随珠还是第一次听说,目测这条龙趸两百斤出头。得亏这钓竿钓力强,换做普通的,还不断了啊。也得亏她爹力气大,换个人,未必能拉上来。
“这种鱼不是这一带的常见品种。”徐铁军说,“就算是南洋那边,也很难钓到。运气真不错!”
“爸!今晚咱吃它!”徐随珠记得龙趸的营养价值很高,正好给她爹补补。
徐铁军却不赞成:“这么大的野生龙趸,拿到外头能卖不少钱。”
顿了顿又说:“不是爸要钱,就算卖了这钱也是给你的。”
“既然如此,那咱们剁了吃。”徐随珠才不想便宜别人,这么大的野生龙趸可遇不可求,花钱想买还买不到呢!钱什么时候不能挣?
“就这么说定了!我去喊人过来拉。”
哪用她回去喊人,早有在附近溜达的游客目睹了这一幕,自告奋勇地送来鱼筐、殷勤地帮忙拉到度假村。
没别的要求,就问徐随珠吃不完的鱼肉,能否纳入今晚的名品菜单,价格无所谓,他们就想尝个鲜。
野生大龙趸啊,有生之年系列。
经游客们这么一提,徐随珠倒是有了个更好的主意:
鱼拉到度假村宽敞明亮的后厨,找出上个月傅大少送包子爹三十岁生日的礼物——最新款数码摄像机,又让服务员在后厨旁边的房间布置了一张长餐桌,铺上洁白的桌布、摆上精致的碗碟,桌子中央还插了一束岛上现摘的鲜花。
这边由她亲自上阵充当临时摄影师,将大厨和她爹利落料理鱼肉的画面拍摄下来。
那边让小伍带着俩孩子当跑腿,请来老爷子、姑姑一家、公爹婆婆、傅大少小俩口、傅大少的丈人、丈母娘以及刘大夫。
哦,还有一上岸就去找刘大夫把脉的陆驰凛俩口子。确诊怀孕,并且已经一个半月了,欢喜得跟毛头小子似的,逢人就递烟。
哪怕他为了备孕、已经大半年没抽了,也不影响他买下福聚岛副食品商店里所有的“阿诗玛”。
傅大少打趣他:“怎么专挑‘阿诗玛’分?看不上别的烟?”
可又不是没有比这更好的烟。
陆大少笑得像个傻子:“我希望生个闺女!像小瑜一样乖巧可爱的闺女。”
傅大少抽抽嘴角。
幸亏自己也当爹了,虽说娃还在媳妇肚子里,但怎么说也比陆大少早一步当爹,否则多扎心窝啊!可遇不可求
“那你应该买‘五朵金花’啊,一胎生她个五胞胎,五个闺女围着喊你爹,不是更开心?”他皮皮地说,完了随手剥了颗葡萄塞嘴里。
福聚岛的葡萄太好吃了!一口气吃它个十斤八斤都不会腻。回头问问嫂子,看能不能移栽,他想种到白金海岸二期的小家庭院里。
他专心地吃着葡萄。
陆大少却犹疑地停顿了一下,随即说:“五胞胎太多了,小瑜骨架太娇小,一胎五个我怕难产。”
傅大少闻言,嘴里的葡萄肉噗地喷了出来。
像子弹似地射在陆大少右边的脸颊上。
“傅正阳!你他妈——”
陆大少一阵恶心,顾不上骂,急忙奔到水龙头前洗脸。
傅正阳恶寒地搓搓胳膊。
刚才那下停顿,陆家大少爷不会真的在考虑五胞胎什么的吧??
诶呀吗呀!服了服了!
他拔腿开溜。免得被陆大少追究方才的失误。
其实不能怪他啊,他哪知道大少爷幼稚起来这么的……呃,一言难尽。
此刻,二十多人聚在包厢里,有点摸不着头脑。
不是说晚饭在生活区摆桌吗?
傅大少连酒水饮料都备好了。中午因为是流水席,亲戚朋友来了一拨又一拨,还没机会跟骁哥的老丈人好好喝一盅呢!就等晚上了,结果被嫂子叫来了这里,能不懵么。
“我在来的路上,听游客在说有人钓到了大石斑,不会是弟妹吧?”陆驰凛接过服务员手里的茶壶,挨个给大伙儿倒了茶。
陈晚瑜点点头,表示她也听到了。
“也就是说,嫂子钓到了大石斑,直接送来了度假村后厨,想让大厨现场做给我们吃?”傅大少摩挲着下巴,“嗯,有这个可能。那我去把酒水扛过来,今晚就在这儿给徐叔叔接风洗尘。”
刚出门,迎面碰上了送走亲戚、邻舍回来的陆大佬。
傅大少忙问他:“骁哥,嫂子是不是钓到了一条大石斑?”
陆驰骁哪儿知道,孩子妈的面都没见着呢,半路碰到王永杰,才知道一家人全部聚在食堂包厢。
进包厢招呼了一圈,然后去了后厨。
看到后厨里热火朝天的景象,方明白孩子妈的用意:这么大一条龙趸,卖了可惜、自家人搓一顿才是正理。
只是……
“做菜就做菜,拍这个干什么?”
他瞥了一眼孩子妈手上的摄像机,伸手拿过来,“算了,我来。”
徐随珠甩甩胳膊。
虽说这款数码摄像机在同类中算迷你小妹了,可一动不动举上半个多钟头,也的确累人。
她一边活动手腕,一边小声解释:“我打算把大厨料理、烹饪的过程制成录影带,放到码头图书馆的餐厅播放。野生的大龙趸多罕见啊,不同的烹饪方式也很有看点……”
陆大佬抽抽嘴角:“你又不放到餐厅卖,光给人看、不给人吃?”
不怕顾客造反吗?
“徐老师,看不出来你很坏啊!”
徐随珠一脸无辜:“主要是让大家认识这样一种稀罕的鱼类,顺便普及一下类似石斑鱼最鲜美的烹饪方式,不好吗?”
“好。”
孩子妈高兴就好!
不过说说不卖,毕竟有两百多斤,即便徐随珠明目张胆地割了几块肉,事后囤到了包裹格,可到底这么大一条,一家人哪怕不吃别的热菜,光吃这个也吃不完啊。
于是,挑了几个部位,铺上碎冰,派人送去了码头图书馆餐厅。
今晚,码头图书馆餐厅的招牌菜,便是极品野生大龙趸。
来这家餐厅用餐的,要么是图清静、优雅(嫌大排档、路边摊太闹)、要么是奔着美食来的饕餮客,总之都是不差钱的主。哪怕定价很高,也依然挡不住顾客想尝鲜的热情。
尤其是听说这龙趸鱼肉吃了降血压、降血脂、对冠心病有帮助,更是当成了仙菜,不一会儿就抢售一空。
迟来的客人扼腕不已,追着餐厅经理问“还有没有?”、“还有没有?”、“我开双倍价钱!”
不好意思,别说双倍,十倍、二十倍也没食材了。
极品野生龙趸鱼,此生可遇不可求!
此刻的他们还不知道,徐老师还打算在餐厅播出龙趸鱼剖杀、料理、烹饪的镜头。
同一种食材,烹饪成不同口味的餐桌美食,馋得人可望不可即。
那时候,大家只想把徐老师拉过来按地上摩擦。
花开一朵、各表一枝。
徐随珠这边,等鱼肉料理之后,让包子爹接着拍大厨烹饪,她领着老爹去了包厢。
“爸,除了大厨擅长的那些菜式,你有别的想吃的口味吗?”
徐铁军抽着嘴角,眼神复杂地看了闺女一眼。
这样一条龙趸,运去外头市场,指定能卖个好价钱。
近几年,海鲜市场什么行情他不清楚,可这么大且又是纯野生的龙趸,即便是十二年前,也绝不便宜。却被闺女毫不心疼地剁了。
又见她放在度假村后厨料理,以为是给自家人尝个鲜,大部分鱼肉应该会纳入当晚的招牌菜卖给游客,不成想反了反,大部分她愣要留着自家人吃,一些边角料才依旧不舍地送去了码头餐厅。
真是……
让他说什么好!
“哎呀爸,剁都剁了,而且已经下锅了,你就安心吃吧!能钓到一条,说不定还能钓到第二条。我保证,下回再钓到,就拿去外头卖!这条算闺女孝顺您老人家的。”
回头给他爹办张银行卡,把龙趸鱼照市价结算打到他爹账户上。
不过现在没说,这几日的接触,发现她爹和她姑性格很像,有些事,先斩后奏往往比预先商量更有效。
包厢就在隔壁,说话间,父女俩已经走到门口。
徐秀媛一听就知道侄女又败家了!面无表情地向弟弟告状:“这还不算最败家的,更败家的你没看到。亏得她运气好,这赚钱、那也赚钱的,否则,哪够她败啊!”
徐铁军倒是乐了:“这说明我闺女福气好!”
这话对路!在座哪个不承认徐随珠福气好?
不仅她自己福气好,还荫庇周围的亲友。龙趸鱼全席
“来来来,亲家快坐下!”陆夫人招呼道。
徐随珠也忙说:“爸你快坐下,马上上菜了!“
“外公外公,快来快来!坐我旁边!”
小包子给他外公留了座位,见人来了,立马拍拍边上的椅子。
他的另一边是庄毅,隔了个位置才是陆夫人。
“小昱,有了外公不喜欢奶奶了?”陆夫人故意问。
小包子为难地想了几秒,点点头:“喜欢的。”
“那为什么不跟奶奶一起坐呀?”
老爷子捋着胡子笑眯眯地看着曾孙,想听听他会怎么答。
“因为奶奶有爷爷,外公却没有外婆,所以小昱要陪外公。”
陆老爷子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虽然意外但更欣慰曾孙的懂事。
陆夫人一时失了语,主要是这个话题不好接,怕惹当事人伤心。
徐铁军倒挺淡定的,坐下后,拍拍外孙的头:“小昱真懂事!”
小包子笑弯了眉眼,站起来给他外公倒茶、抓瓜子,还颤巍巍地拿筷子夹桌上的凉菜:“外公,你尝尝这个!这个鱼干也很好吃,和你做的跳跳鱼干一样好吃!”
徐铁军欣慰地尝了一口,点点头:“是很好吃!”
“对吧?”小包子咧嘴笑得很开心,“还有这个、这个……”
他拼命往他外公碗里夹菜。
大伙儿看着这一幕,心里暖洋洋的。
饶是有些吃味的陆夫人此刻也安静地看着乖孙子宠溺地笑。
这么懂事乖巧的孩子,有什么理由不疼他?不宠他?
“酒水来咯!”
让工人踩着三轮车去生活区搬酒水的傅大少回来了,顺带拉来一筐新鲜牡蛎,直接送去了后厨。烤着吃太慢,直接上锅蒸,蒸熟了姜醋吃,别有一番风味。
喝酒哪能不磕牡蛎呢!光一道大石斑哪够!
直到服务员来上菜,一道道龙趸鱼做的佳肴呈上桌,看得大伙儿目不暇接。
大厨不愧是大厨,只听徐随珠说了几句,就整了一桌龙趸鱼全席出来:
葱油淋龙趸鱼肉、葱油淋龙趸鱼背鳍、蜜汁蘑菇酱汁龙趸鱼肉、蒜蓉酥香龙趸鱼肉条、老火砂锅龙趸鱼唇、椰香咖喱龙趸鱼尾、燕麦时蔬龙趸鱼皮、野菜笋丁龙趸鱼绒羹……最后一道是傅大少的最爱——水煮龙趸鱼片。
他看得眼睛都直了:“等等,嫂子!这里不止一条石斑鱼吧?”
再大的石斑,能做出一大桌子的菜来?
徐随珠含笑挑眉:“你来的时候没听说吗?我爸钓到的不是普通大石斑,是龙趸鱼,重达两百斤咧,大伙儿放开肚皮吃啊!”
众人的嘴张大得能塞鸡蛋。
回过神,欢呼着举筷朵颐。
“大嫂、小娟,你们嫌腥,可以尝尝鱼绒羹,这道菜鱼肉放得少,口感比较清淡。添了姜丝处理后,不怎么腥。要实在不舒服,我去隔壁给你们单独开一桌,等会儿再喝点燕窝羹,我让后厨已经炖上了。”
徐随珠话音刚落,林玉娟摆摆手:“我可以的!”
“媳妇你必须可以。”傅大少给她舀了一碗鱼绒羹,一本正经地说,“两百斤的龙趸鱼,说不定比你我岁数都大,营养价值不是一般的高。广城那边,这种鱼据说已经成为传说了。一斤龙趸鱼肉的价格都快涨到三位数了。啧!”
一斤鱼肉三位数,那两百斤鱼肉……
林玉娟咂舌:“那我们今天岂不是狠狠宰了嫂子一顿?”
“那可不!所以趁热吃!不吃白不吃!吃了不白吃!”傅大少说着,朝徐随珠拱拱手,“嫂子,我们就不客气了啊!回头等家用扫地机器人试生产成功了,我送你一台!”
徐随珠笑着说:“做了就是给你们吃的,放开肚皮吃吧,不用客气!吃不完也是浪费。”
傅大少嘿嘿一笑,伺候好了媳妇,捋袖子下筷捞水煮鱼片。
福聚岛的辣椒配福聚岛花椒,味道绝了!尽管又麻又辣,但一吃就停不下嘴。
几个孩子最喜欢的是香酥鱼肉条,鱼肉外酥里嫩,越嚼越香。
当然,鱼绒羹也没少喝,清香的野菜、鲜美的笋丁,搭配鱼肉绒调的羹,鲜得人舌头都要掉了。
“随随,你也坐下吃呀!”陆夫人见小儿媳一会儿给这个盛汤羹,一会儿给那个递醋碟,连忙说道。
其他人从满桌的美食中抬起头:“随随你站着干嘛?快坐下来一起吃。对了阿骁呢?”
“他在后厨,我去喊他。你们先吃,一会儿还有几道时蔬和甜点。”
陆大佬握着迷你摄像机,按孩子妈的要求,选了个唯美的角度,将大厨烹饪龙趸鱼的不同手法拍了下来。
拍得差不多了,小俩口把蒸熟的牡蛎以及解油腻的时蔬、甜点送去了包厢。
包厢里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徐随珠下意识地看了眼她爹——嗯,老徐同志嘴角带笑,眼神柔和,瞧着对今天的接风宴还是相当满意的。不由松了口气。
除了孩子,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喝了点酒,女士们是徐随珠去年泡的桂花枸杞酒,男士们先是一人一盅药材酒,而后就喝起了傅大少赞助的茅台。因此到后半段,都有些酒精上头。
孩子们吃饱喝足下了桌,管自己玩去了。
陆战锋和林国栋就一左一右地占据了徐铁军两侧的座位,和他碰起了酒盅。
陆夫人也挪了两个位,坐到了徐秀媛旁边,和她唠着此趟出行遇到的见闻。
其实这些,上午一到就说过了,但架不住徐秀媛爱听啊!尤其是被龙卷风带到另一片海域、神奇地没出任何意外,反而幸运地遇上她弟弟这一段,百听不腻。
“不过随随,”徐秀媛喝了一小盅,脑袋还算清明,听亲家又讲了一遍龙卷风之后,转头严肃地对侄女说,“南洋那边龙卷风是不是时常发生啊?这也太危险了!以后别去了!你姑父也是,打渔就在近地得了!少捕点就少捕点,一家子全须全尾地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
徐随珠默默地和包子爹对了个眼神。夭寿哦!她姑不让他们出远海了!别说游艇出游才一次,包裹格里还躺着一艘豪华游轮呢!以后有机会放出来了,不能出远海,难道作为福聚岛到渔村的往返客船之用吗?那也太暴殄天物了!骁哥你完了!
不过没等她解释龙卷风这种天气现象并不常见,她姑父先开口了:“秀秀,我又不常去南洋,一年也就去个一两次,哪那么碰巧遇上龙卷风啊?”
“你没遇上,随随他们遇上了呀!”徐秀媛蹙着眉头阵阵后怕,“幸亏游艇是全新的,结实得很,万一……”
“哎呀哪有什么万一!随随他们遇上龙卷风,难道不是好事吗?没遇上怎么把铁军带回来!”林国栋没有哪次比今天还迷信,“说不定就是出发前祭了妈祖,妈祖引路,才帮我们找到了铁军。说起来,这龙卷风还帮了我们大忙咧,你怎么不朝南拜拜感谢感谢、反而还嫌弃人家?”
嗯,喝高了的林姑父胆儿肥。
大家忍着笑,认同地点点头。
徐秀媛陷入了深深的纠结:
也是啊!没遇上龙卷风,平平安安地去、平平安安地回,哪来的机会登上那劳什子孤岛?到不了那座孤岛,怎么找回弟弟?
“可是……”
“哎呀姑。”徐随珠举着酒杯,蹭到她姑姑旁边,“姑父说得有道理啊,或许是老天爷在冥冥中指引我们,所以才找到了爸,如今一家人团聚了,下回再出海,肯定不会再遇上龙卷风了!你不是一直说我运气好吗?”
说完,和她姑碰了碰杯:“来,姑,我敬你!祝我们一家平安喜乐!再不分开!”
徐秀媛被哄得终于露出了笑脸。
林建兵看得牙疼,朝他舅挤眉弄眼:“老舅,你看到了吧?我们家啊,随随是亲闺女,我是抱养的。”
徐铁军哈哈笑起来。
能把今天的主角哄高兴了,也是功劳一桩。
陆驰骁拿过酒瓶,给大舅子斟酒。
林建兵受宠若惊:“阿骁,妹夫!你饶过我吧!我不能再喝了,再喝要醉了!醉了不一定能守住心里的秘密,万一不小心把你小金库说出来了怎么办……”
陆大佬握着酒瓶的手抖了抖,下意识地看向孩子妈。
徐随珠正似笑非笑地睇着他。
陆驰凛噗地笑了:“老二,咱家不是一向你最听媳妇话吗?怎么还背着你媳妇藏小金库?”
傅大少打了个酒嗝,胆儿比平时肥了不少:“骁哥藏金库和我们不一样,他是另有所用。对吧骁哥?嘶——媳妇媳妇!疼疼疼!”
林玉娟掐着他的腰间肉直哼哼:“你的意思是,你藏小金库是为了寻欢作乐?”
“冤枉啊!”傅大少被媳妇一掐,脑袋清明不少,打了个激灵,如实禀报,“我就是留了点活动经费,譬如偶尔买点烟啥的……不过我保证!从你怀孕起,我就没抽烟了,不信你问骁哥、凛哥……”
“哼!”林玉娟这才松开手,嘴上依旧没饶他,“你好意思说?骁哥戒烟都多少年了,凛哥也有大半年没抽了,就你!我不让你在家抽,你就偷偷攒小金库躲外头抽是吧?”
“以后保证不抽了!”傅大少举手立誓。
在娇嗔的媳妇面前,酒也壮不了傅大少的胆——怂得一比。
“咳,我看爷爷他们喝得有点多,我先送他们回去。”陆驰骁凑到孩子妈耳边说了句,“那啥,小金库的事,回家跟你解释。”
徐随珠笑睨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其实,男人私下藏点钱,她并不认为是多么严重的事。端看这钱是怎么来的、怎么用。假如来路清白、用途正当,不就跟孩子的零花钱似的?
是以,全程噙着温煦的笑,送大伙儿各回各处。
“完了完了!”傅大少不怕死地跑到他骁哥跟前撩火,“嫂子笑得好温柔啊!男人的直觉告诉我,女人笑得越温柔,枕边男人越遭殃。”
陆驰骁扶着老爷子呢,没手揍他,只得抬脚踹:“浑说什么!”
“骁哥,你别不信!我直觉一向很灵的!”
“哦。”陆驰骁挑眉笑了一下,“那你告诉我,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
“下一秒?”傅大少一脸茫然。
跟着走了几步,然后……他滑入了旁边的排水沟,四仰八叉,吃了一嘴沙……
“哈哈哈哈!”
笑得最豪迈的竟然是傅老爷子。
傅大少悲愤了,呸呸吐掉嘴里的沙,幽怨地控诉:“爷爷!我是您亲孙子吧?”
孙子掉沟里了,不心疼他也就算了,还笑!笑也就算了!还笑那么大声!引得游客都看过来了!他堂堂傅总不要面子的嘛!
大伙儿又笑了一阵,才喊保镖去把他扶起来。
落在后面和陈晚瑜交流孕妇心得的林玉娟,听说男人不小心掉进了排水沟,起初很是担心,托着小腹快步赶上前,结果发现除了喝高了仗着酒胆口无遮拦,别的没什么,松了口气。
怀孕了不能踮脚,拧不了他的耳朵,就掐他的腰,外加凶巴巴的娇叱:“还不回家!胡咧咧什么呢!”
“好的好的。”
一到媳妇面前立马化身为温驯小绵羊的傅大少,乖乖回家醒酒去了。
徐秀媛看着弟弟搀扶着喝高了的男人,气不打一处来:“明明是给铁军接风洗尘,你个憨子!喝那么烂醉干什么!”
“高、高兴!”林国栋醉醺醺地说,“铁军没死,我、我高兴!秀秀高兴、我高兴!”
徐秀媛听得好笑又感动。
这个男人,曾经一度被多少人嘲笑:和他熟的工友,当面劝他硬气点,家里哪能事事都由婆娘做主!不怎么熟的,则在背地里指指点点地笑他懦弱、没主见。
可当时,她弟弟遭遇了台风、不配当弟媳妇的黄素云卷着渔场拨下来的赔偿款一跑了之,留下刚升上高一的侄女,她能撂手不管吗?便是白天理智占上风狠狠心能当没看到,可一入夜,梦到了沉到海底的弟弟,良心哪过意得去?几乎每晚都是哭着醒来。还是她男人主动提议:“把随随接来我们家吧,就当多生了个闺女!”
可外人不理解,觉得他傻,他憨笑着解释说是他要把内侄女接来家里的。旁人还笑他鼠胆,什么都听婆娘的也就算了,还到处帮她说好话。
这个男人,在她眼里,比任何人都高大、可靠。
本文编辑:佚名
转载请注明出地址 http://www.sqganjun.com/pxjc/7924.html